進了陣法依舊是一番頭暈目眩,江玺被這陣法轉得暈暈乎乎,睜眼一看,周圍灰蒙蒙的像是起了霧霾,腳下是一條望不到頭的長路,耳邊有瀑布垂流之聲卻不見有水,再走幾步,無人的霧中竟出現了人,那些人個個垂着頭,排着隊,卻不往前走,就停在原地,一條鎖鍊從這些人的心口處穿插而過從頭貫到尾,一整列的人就這樣被串在那根鐵鍊上。
江玺在人群裡東張西望,彎着身子去看那些人藏在頭發下的臉,見那些人全都呆滞無神,便放棄了交流的念頭,轉而去看這鎖鍊的來處。
那鎖鍊自半空中一個發光處引出,江玺伸長脖子去看,那光點并不規則,離近看了,像是這空間撕開了一個豁口,豁口外隐約可見桌椅闆凳。外邊是什麼地方?若說這裡是地獄,那外邊莫非就是天堂?這陣法,難不成是個中轉站?這麼說來,它還是個神物了?
江玺擠開人群往前走,想去看看那光點裡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他求知欲正旺,光點中突然又伸出一條鎖鍊,瞬息間便貫穿了江玺的魂魄!
速度太快,江玺連那玩意兒是什麼都沒來得及看清自然躲避不不及,他扯住鎖鍊想将它扯出去,誰知那鎖鍊竟像在他魂魄中紮根了似的,一扯便牽動三魂七魄,疼得江玺在地上滾了幾遭。腦海中又放起了走馬燈,不過這次不是回想,而是流逝。那些記憶像盡數被鎖鍊抽去了,朋友、師父、沈書顔,熟悉的面孔慢慢模糊,江玺不再掙紮,緩緩地垂下手,低下頭,困惑地想:他來這裡做什麼?
靈魂好像又疼了一下,不是在撕扯他,而像某種提醒。江玺低頭,一根近乎透明的線纏在他的胸口,飄渺無依若即若離。
沈書顔。
江玺莫名地想到這個名字。
他正發愣時,一條手臂自身後橫亘在腰上,另一隻勁瘦有力的手拽住了鎖鍊。當“江玺”兩字在他耳邊響起時,江玺又恢複了點意識,他看着圈住他的沈書顔,整個鬼徹底清醒了。
沈書顔怎麼!他媽!進來的?!
江玺揪住他的衣領,近乎氣急地罵道:“你是活人!魂魄脫離身體你會魂飛魄散的!”
沈書顔置若罔聞,依然拽着鎖鍊想将它從江玺魂魄中拔除。似乎是察覺到了沈書顔的生人氣息,陣法中驟然刮起陣陣陰風,盡是從那光點中所出,江玺凝神聚力,借着體内還留着的一點妖力,凝成一團狐火使勁全身力氣朝那光點打去。
“啪嚓”
似乎有什麼碎掉了。
那陣風停了,沒消停一會兒,四面又響起了嗚嗚的哭泣聲、吼聲,似有千百人在耳邊怒吼,哀嚎。它們繞在沈書顔身邊,凄厲刺耳,猙獰可怖。
江玺踉跄着爬起,大聲喊道:“師兄,蒼官!”
這些是鬼,蒼官可用!
沈書顔立馬穩住心神,調動起陣外的蒼官,此時斜靠在牆壁上的蒼官劍身符文紅光大盛,抖動片刻後猛地紮向了陣中央。
牆上的陣法被蒼官一戳,登時支離破碎,将其中的江玺和沈書顔吐了出來。江玺一溜煙鑽入身體裡,頓覺安全感十足。還未等三魂七魄一一歸位,他就連滾帶爬地去看沈書顔。所幸沈書顔是活人,魂魄出來後知道去找自己的身體,這倒不需要江玺太過操心。
江玺這才松了一大口氣,地上的鬼狐狸也急得不行,見兩人安然無恙便飛到江玺肩頭對江玺又蹭又舔。江玺逗了它一會兒,才發現沈書顔這麼久都沒說過話。
壞了,不會少了一魂吧?江玺心又提了起來,魂魄對人很重要,少了一點沒事,少了一坨就出事了,不死也會傻。江玺頓時慌了神,跌跌撞撞地跑去查看沈書顔的狀态,還沒跑出幾步,就被沈書顔暗得吓人的眼神給瞥得一激靈。
看來不是丢了魂,是沾染了太多鬼氣。方才那麼多鬼繞着他轉,确實容易染上些髒東西,鬼氣容易讓人迷失心智,狠起來連自己人都打。現在的沈書顔太具有攻擊性,江玺急忙刹了車,和沈書顔保持安全距離。
肩上的鬼狐狸發現事情不對,嗚噜嗚噜響了幾聲又變成青煙藏到江玺衣裳裡去了。江玺扶額,怎麼你還關鍵時刻臨陣脫逃啊!
他又看向蒼官,蒼官能驅鬼,它肯定有辦法!江玺求助似的看向蒼官,它依然一動不動地靠在牆上,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沈書顔是它的主人,蒼官不會攻擊主人,江玺又是鬼,它不可能去幫助一個鬼,幹脆就不動如山任你們愛咋咋地。
江玺咽了咽口水,靠着牆角準備挪到朝着巷口的方向,要說打他是絕對打不過沈書顔的,還是先讓他自個兒冷靜下。江玺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沈書顔的目光卻似黏在了他身上,死死跟着。似乎是察覺了江玺想逃跑,他站起身,盯着江玺,步步緊逼,平日裡那雙平靜清冷的眼眸此時被其中騰騰燃燒的鬼火燒成一片赤色。
該不會要來揍我了吧?
江玺抓緊衣角,森然的冷氣離他越來越近,江玺偏過頭閉上眼睛,卻被走近的人扣着下巴扳過臉,狠狠地含住了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