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在考慮撤退了,若是隻有她一個人還可以拼一拼,但刀劍男士們不可能應付得了這麼多時間溯行軍。更别提她需要專注于戰鬥,根本沒有精力去注意其他人的傷勢。
然而蜻蜓并不給她這種機會,誰先在戰鬥中退縮,誰就更容易輸,夜行隻能硬着頭皮繼續跟對方打下去。
她忽然聽見齒輪咬合的聲音,不知何時起出現在頭頂的半透明結界閉攏,一道劇烈的白光充斥視野,夜行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時,模糊的色塊重組。大片大片的青黃色蘆葦在河岸邊上生長,流淌的河水下黑色小魚搖尾,在陽光的照射下,像一塊流動的琥珀。
很美,除了這條河不可能再次出現她面前這件事以外沒什麼問題——這條河在6年前就已經被填了。
面前的幾人幾乎沒有破綻,和以往遇見的幻境精細程度可謂是差距巨大,夜行的大腦和眼睛告訴她一切為真,直覺又在嗡嗡作響:快醒來。
“小季,怎麼又發呆,不是你提的出來玩嗎?”
“……狄姐。”
“怎麼這個表情,就跟見了鬼一樣?”她笑着戳了戳夜行的臉。
可不是嘛,還見得不止一隻鬼,好幾位呢。夜行擡頭四處張望,她記得的,不記得的人們在河的兩岸歡笑。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夜行的記憶力再怎麼好也是有極限的,時間長了,除了漫長的鈍痛,自然隻記得一個名字。然而夜行驚訝地發現,在看向那些沒有臉的人時,居然真的能一一對應。
“小莫還在等你,去玩吧。”穿着國特局制服的女性朝她揮了揮手。
小莫?聽起來很耳熟。她空白的大腦沒能立刻回想起來。
夜行掠過一衆人,他們笑着向她打招呼,就像生前那樣。刀劍亂舞男士們擠在小角落裡,說不定是因為死者比廢人還多呢。廉價的速溶咖啡在嘴裡翻滾,辦公室裡折成紙飛機滿天飛的文件迎來林姨的一頓臭罵,最後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一個又一個的墓碑上面。
她沒有回複,目不斜視走過去。而後在矮夜行一個個頭的女孩面前停下,蜻蜓晃晃悠悠停在她的發卡上。
夜行喃喃自語:“莫裡悠,原來是你。”
“小季,好久不見,我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吧?最近過得如何?”
“……或許還可以?有人為我兩肋插刀,有人步步緊随,甚至還有領導為我鋪路,嗯,這很可以。”
“是嗎,聽起來你也不太确定。”莫裡悠點點頭,她總是這麼一針見血,“那你高興麼?”
“……”她難以回答,前面那段本來就是夜行的胡說八道。
“那就留下來吧?這兒很好,有你喜歡的一切,你不用再面對犧牲,也不用面對強敵。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且必然成功。”
“為什麼不留下來呢?”
夜行晃晃腦袋,那些靈動的死者就像流動的水反射出的光,恍惚而又刺眼。她歎了口氣,短短的幾句對話,又把夜行拉回了現實。所以這是沒有什麼殺傷力的幻境,借此來交換好似現實一般的美夢,讓人自願留下來。
她繼續向前走。
河流的長度和現實不符,夜行再一次走回原點,隻是那些死者不再看她了。那水變成了紅色的沙,哪怕場景變得愈發像恐怖片,她仍舊不為所動。
不知過了多久,夜行邁步換了一個新的地點。
夜行握着自己的刀,面前是頭顱滾落的妖魔,血糊了她大半個臉。剛才若隐若現的契約變得清晰起來。這兒大概還是幻境,但應該能找到其他人,這代表離破境不遠,施術者已經逐漸撐不下去單獨的個人幻境了。
“大将!”
藥研藤四郎飛奔過來,緊緊的擁抱着她,鑒于對方還在莫名顫抖,夜行沒把人推開。不過周圍那些熟悉的國特局員工沒有一個阻攔他,這不符合邏輯,這是幻境的自适應性嗎?
但無論如何,這确實是屬于她的那一振藥研藤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