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媽說沒說過,再讓我碰見你,我弄死你。”
腕骨似是要被捏斷,段郁眸色陰沉,眼尾一片猩紅,身上凜冽的寒氣緊緊包裹住她。
餘歲有一瞬缺氧,鼻頭跟着紅起來,長睫輕顫着,垂眸緊咬着唇。
餘歲總是這樣,好像仗着自己不能說話,便可以對任何事閉口不談,好似讓人拿她沒有辦法。
這要是落在之前或許可行,但現在,在段郁這兒,她沒有這項特權。
風猛烈地捶打在臉上,扇得人生疼。
街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多起來,瞧着一側争執的俊年靓女,不由得投去好奇的目光。
女人微垂着眼,露出一半白皙側臉,溫柔如水,叫人瞧着心生憐愛;男人則身形高大,脊背挺拔,雖隻留一道寬拓背影,但看起來就氣質非凡,非常人所能接觸的到。
“這大過年的,小兩口這是有什麼别扭不能回家解決啊?吵架多傷感情。”
路過的一位大媽最後沒忍住說了句,其他人見狀也跟着附和幾聲,不過在對上段郁陰郁的眸色,很快便都噓了聲。
頭頂的紅色燈籠搖搖晃晃,像是下一秒就要被風吹斷砸下來,深灰色大衣寸寸磨着她身上的米色緊身連衣裙,似是擦出火,灼得人肌膚白裡透紅。
餘歲動了動,段郁卻攥得更緊。
她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聽到遠處有人喊她名字。
龐哲一路從餐廳裡追出來,這會兒聲音有些喘,看到餘歲的時候雙眸一亮:
“餘歲,你在這兒?”
然而待看到她身側站着的男人的時候,下意識眯起眼。
高中的時候段郁個子就高,過了這麼些年,身量越發挺拔,足足要比龐哲高出一個腦袋不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久經商場,光是站在那兒就自帶怵人的氣場,龐哲張了張嘴,剩下的聲音瞬間咽回了嗓子裡。
此刻下颚線繃緊,看向龐哲的目光不帶善意,甚至是不屑。
龐哲雖然是個暴發戶,但好歹也是混過幾次高端局的,很快便捏起那些官僚的架勢,隻是他學的實在不像,在段郁這個實打實的企業家面前倒有些跳梁小醜。
可惜他并未察覺,甚至發覺段郁不出聲時還有些洋洋得意。
都說現在長得有點姿色的年輕男人都願意去做鴨,畢竟在北城這片兒地這都不是什麼稀奇事,說不定身後那輛價值不菲的邁巴赫就是當鴨,從哪個富婆姐那裡哄來開開的。
這麼想着,龐哲挑釁般地朝段郁昂了下下巴,然後看向餘歲,問:“他誰啊?”
餘歲垂下眼,掙了掙被段郁攥緊的手腕,就聽身側人冷嘲一聲:
“我以為你離了我,會混得很好呢。”
話落,似是嫌髒,段郁瞬間松開攥着她的手。
餘歲不太自然地咬了下唇。
興緻索然,段郁半靠着車身,從煙盒裡敲出一根煙,随後修長手指微微攏住面前跳躍的橘紅色火苗。
白色煙霧在空中鈎出一道不輕不重的紗,模糊淩厲的眼峰,遮住眸底的晦暗。
段郁顯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不會再像之前那般,事事為她出頭。
餘歲輕吸了下鼻子,向前走了幾步,把手機屏幕亮給對面的龐哲看:
“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龐哲有些不太高興,想起剛剛自己被她丢在餐廳害的被衆人嘲笑不說,後面還因為太吵被店家趕了出來。
掃了餘歲幾眼,約莫着她是個軟柿子,語氣有些重:“不是你還有臉問我有沒有事?”
“說好的一起去睡,結果他媽的背着我找鴨?”
說這話的時候,龐哲重重掃了一眼站在餘歲身側沉默不語的段郁。
沒當暴發戶之前,龐哲就是一個初中沒畢業的街溜子,糙話滿嘴,念着餘歲也不是什麼正經姑娘,嘴上更是沒個把門的。
餘歲臉色不大好看,餘光偷偷瞥了眼一旁的段郁,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姿勢,這會兒已經站直脊背,唇角繃着,顯然是要發火的前兆。
“那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要不你現在跟我去睡一覺,要不你把飯錢結了。”
餐廳訂得高檔,一頓飯下來少說也要四位數,更不用說龐哲充門面,盡點了些貴的,他雖然有錢但也扣,這錢定是不能自己全掏。
而且現在不都流行什麼男女AA制,龐哲覺得自己占理,又瞧着餘歲不吭聲,像是拿不出錢的模樣,便擅自替她做了決定。
正要上前,結果指頭邊兒都還沒碰到餘歲的一根汗毛,就被段郁一腳踹在地上。
剛剛那一腳不輕,用了十足的力。
龐哲雖然看起來身材魁梧,但實際上都是肥膘,身上沒有一塊腱子肉,這一下他傷得不輕,倒在地上緩了半天勁兒才微微拱起點腰。
段郁沉着張臉,靠近,擡腳用龐哲的衣服蹭了下鞋面上從他身上帶下來的土氣,然後半蹲下身,扯唇:
“你剛剛說誰是鴨呢?”
龐哲呲牙:“我說——”
龐哲突然“啊”的一聲尖叫起來,餘歲下意識擡手捂住嘴巴。
段郁怎麼還和高中一樣,下手沒輕沒重,蓦的又想起他在教室裡湊張正的那一幕,也是這樣,唇角挂着溫潤的笑意,手下卻不留一絲溫度。
戾氣橫生。
回過神,餘歲急忙沖過去,去拽段郁的手臂,最後費了好些力氣才終于把人拽起來。
段郁起身後,瞬間掙開餘歲的手,冷冷睨了她一眼,下颚線緊繃着,眼底似是有化不開的郁,讓人心底一顫。
餘歲别開眼,背身去看龐哲的傷勢,唇角被煙頭灼了個不淺的洞,看着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