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煙灰簌簌落下,猩紅光點蟄到白皙的肌膚上,段郁眉頭輕蹙了下,掀起眼皮向前瞭去。
餘歲像是條脫水的魚,渾身濕透了,衣服如同繩帶般緊緊擰在瘦弱的腰身上,一雙清明透亮的眼此刻盛滿了慌亂與驚詫。
身後的人追了上來,男人抹了把臉上的水漬,看到餘歲的時候惡狠狠地啐了句髒話。
攥着書包帶的手一緊,餘歲挪開視線,在路過段郁的時候奮力向另一側跑去。
段郁掐滅煙,唇線繃直。
寬大的掌心圈住纖細的手腕,箍緊,手背上的青筋爆起,段郁壓着眉,一張臉沉的可怕。
“上車。”
餘歲愣了下,旋即車門被段郁單手打開,肩膀一沉,連人帶包滾了進去。
随後是一道車門落鎖的聲音。
餘歲坐在車裡,意識到段郁要做什麼,邊奮力拉車門,邊用力拍車窗。
段郁!段郁!
她無聲呐喊着。
段郁置之不理,冷眼睨着對面走過來的男人。
男人撸起袖子,視線往後掠了眼,然後才重新看向面前的段郁。
“你誰啊?”
少年冷着張臉,眼皮很薄,鋒利下颚線一側露出的白皙脖頸上青筋凸顯。
拳頭灌風,段郁緊抿着唇,一句話沒說,結結實實砸到男人臉上。
“她也是你能碰的!”
段郁單手拎住男人的衣領,下颚線繃緊,一拳接一拳地砸到男人臉上。
男人被打的眼冒金星,但借着體型優勢很快從段郁手裡逃脫,然後連滾帶爬地從一旁拾起一根鐵棒。
這鐵棒餘歲有印象,是樓裡租住的那幫施地工人擡水桶用的,就是不知道前些天怎麼弄的斷了一截,被丢了出來。
鐵棒一頭長滿了齒輪般的刀刺,像是魔鬼的獠牙,抓上一口便會鮮血淋漓。
原本一塵不染的車窗上此刻爬滿了大大小小交錯的掌痕,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像是觸到雨後朦胧的霧,眼眶有些濕潤。
段郁擡手蹭了下唇角,然後朝男人擡了下下巴。
握着鐵棒的雙手蓦地發緊,男人咬緊牙關,高高舉起鐵棒砸向段郁。
餘歲緊張到閉眼。
随着一道清脆響聲,鐵棒掉到地上,男人也重重倒下,蜷縮着雙手死死捂着腹部,五官也因劇烈疼痛抽到一處,模樣看起來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慘不忍睹。
而段郁站在遠處,背對着餘歲,脊背依舊挺拔,靜立着像是一棵松。
月光清透,隻見下一瞬,有什麼順着少年白皙的手背一路蜿蜒向下,墜到修長指尖。
段郁受傷了。
可段郁似是未曾察覺般,沉着張臉,幾步跨到男人身前,蹲下身,用手背扇臉扇男人呲牙咧嘴的臉,嗓音很沉:
“你是不是想死啊,我送你怎麼樣。”
少年眉目清秀,說話的時候甚至嘴角帶笑,可男人卻覺得毛骨悚然,求饒的話術幾遭滾到嘴邊又被吞咽下去,隻因段郁掐住了他的脖頸。
原本以為隻是恐吓的話術,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來真的。
修長的指骨越束越緊,感受到段郁是真的要弄死他,男人開始劇烈掙紮,雙眼因為缺氧而發紅腫脹,雙手死死扣住段郁的手腕,眼底滿是求生的本能。
段郁扯了下唇,像是看死物一般看着他,眼底毫無一絲悲憫之色。
早在撞見餘歲失魂的那一晚,段郁便派人去着手調查了那晚發生的事,不過因為那片地兒太老舊安保設施不完善,查起來倒是費了些功夫,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比如眼前這個男人是一家酒吧的老闆,而餘歲的叔母黃姿燕正巧在他的手下做事,兩人關系密切,有人曾幾次撞見黃姿燕把這男人帶回家。
段郁閉了下眼。
他都不敢想如果今晚他沒來,餘歲會遭受怎樣的欺辱,是否還會像上次一樣用拙劣的演技欺騙他,還是根本就不會和他說。
畢竟剛剛她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躲開他。
再睜眸時眼角一片猩紅,段郁垂下眼,一寸寸欣賞着男人臉上逐漸絕望的痛苦之色。
這時身後傳來一串警笛鳴響,一個警察飛快跳下車跑到段郁身前,将人奮力拽開。
警察依法出示相關證件:“剛剛接到報警,說這裡有人打架。”
躺在地上的男人捂着差點斷裂的脖頸大口呼氣的同時還不忘和一旁的警察抱怨:
“快!警察同志,就是他!他剛剛要掐死我!快把他抓起來!”
男人的臉頰青青紫紫,腫得似山般擠兌在一起,讓人一時瞧不清整容,隻能通過沙啞的聲線依稀辨别着身份,警察蹙了下眉,又打量了男人一眼,才試探叫了個名字。
“王梁?”
原本咋呼的男人一瞬安靜下來,眼神甚至帶着躲閃。
警察沉聲,強強摁住他的肩膀:“又是你。”
上次這王梁就因為鬥毆和調戲良家婦女蹲了回局,這才幾日沒見就又鬧事。
突然想起什麼,警察看向站在一旁冷着張臉的段郁說:“哎?剛剛那個報警的姑娘呢?”
段郁一隻手抄進褲兜裡,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