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空調呼呼往下吹着暖風,餘歲的眼角漸漸染上一層困意,她用力眨了下眼,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紅色的實木桌上放着兩張試卷,都是段郁剛剛做的,餘歲握着紅筆依次在填空題處打了勾,然後翻到試卷的背面。
段郁這次明顯要比上次有進步,一些細節都注意到了。
餘歲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段郁足夠聰明,甚至有時候還會舉一反三,要是把心思全都放在學習上,在高考前沖刺個985也不是沒可能。
餘歲淡淡想着,這時段郁走過來,重新坐到她身側的椅子上,手裡還拿着一杯溫水。
段郁把水放到餘歲面前,見她臉有些紅,問:“要不調個溫。”
都說女孩子沒有男孩子耐冷,因此段郁一早就把家裡的溫度調的很高。
但沒想到餘歲是個悶葫蘆,熱了也不肯說,段郁蹙了下眉,準備起身去拿空調的遙控器,這時餘歲突然攥住他的手腕,雖然隻是一瞬,但是燙得厲害。
餘歲朝段郁搖了下頭,順便擡眸看了眼牆上的鐘表,還剩半個小時今天的補習就結束了,沒必要那麼麻煩的。
“餘歲,你發燒了。”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段郁嗓音平靜,眉心微蹙着,一雙黑曜的眼眸緊緊盯着餘歲的臉。
聞言,餘歲緩慢地眨了下眼,然後擡起胳膊用手背蹭了下臉。
好像沒有吧,她感受不到溫差。
餘歲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段郁已經起身離開,然後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不多時就見段郁重新走過來,手裡還拿着一根體溫計。
段郁皮糙肉厚,平時若是犯了什麼小毛病根本不會就醫,全靠自身素質硬扛,因此家裡基本沒什麼藥,這根體溫計還是之前買什麼東西的時候送的。
段郁伸手将體溫計塞到餘歲手裡,聲音很淡:“測一下。”
餘歲看着手裡的體溫計,抿了下唇,然後乖乖地将體溫計塞到腋下。
房間突然安靜下來,隻剩空調呼出的風聲。
餘歲坐在椅子上,越來越覺得腦袋發脹,最近這幾天她确實有點不舒服,一開始隻是嗓子不舒服,原本以為是換季過敏,再加上座位靠窗受了冷風,但眼下細細想來,好像段郁和她換座後症狀也沒減輕。
七分鐘後,餘歲取出體溫計,一看38.2度。
段郁的臉當即黑下來:“餘歲,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嗎?”
段郁的神情算不上好,語氣也要更為硬冷,餘歲眼眶有點熱,也許是生病的人本就脆弱,眼底竟然蓄出一抹水光。
段郁是害怕她傳染給他嗎?
餘歲神色有些受傷,當即擡手捂住口鼻,然後向後退了幾步。
段郁看着兩人之間能塞下五個胖子的距離,臉一瞬更黑了。
他沒給餘歲反應機會,一步跨到她身前,手腕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餘歲擡眸詫異地看着段郁的背影,掙紮了幾下。
“去醫院。”
段郁聲音很淡,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
餘歲擡手去推段郁握着自己的手,她很想說其實沒事的,她以前也總是生病,像感冒發燒這種,隻要裹着厚被子躺在床上悶出汗就好了,去醫院太奢侈了。
“餘歲。”
段郁突然停下步伐,轉身看過來,眉尾挑了下。
“你得跟我一起去醫院,萬一你要是真的傳染給了我,可是要負責的。”
餘歲一聽,心當即涼了半截,睫毛顫了幾下,也不再掙紮,算是同意跟段郁一起去醫院。
段郁見餘歲這副可憐模樣,心不由得酸了下,可餘歲太别扭,好聽的話對她來說沒作用。
餘歲心想她明明都已經答應了,可落在手腕的力道依舊不消半分,段郁的手緊緊箍着她。
餘歲盯着兩人交握的地方,不由得咬了下唇,心跳的有些快。
段郁開車帶餘歲來到了附近一家比較近的醫院。
最近流行性感冒頻發,兩人還沒進醫院大門就聞道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下車前,段郁特意遞了個口罩給餘歲,餘歲乖乖戴上才跟着段郁一起進了醫院。
段郁這人最怕麻煩,餘歲一直知道,平時冷漠得幾乎連話都懶得跟人多說幾句,哪怕是和沈旭在一起的時候也都是沈旭一直在旁邊說,段郁則偶爾應和幾聲。
而現在,段郁自從進了醫院便一直忙前忙後。挂号,排隊,領着她上下電梯去做各項檢查,簡直耐心極了。
餘歲的心口不由得動容幾分,以前也隻有餘父和姜母才會這般把她放在心上用心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