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從善如流:“你要拍什麼?”
她開口時,溫熱的唇瓣輕輕刮蹭過柔軟的指腹,有些癢。
“這個啊——”惡魔指腹用力一摁,故意朝天使的耳垂吹了口氣,然後撤回身,惡劣又得意地勾唇一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完,她轉身就跑,腰後隐身的尾巴愉悅地晃了晃。
可算是報複回去了。
惡魔心滿意足地想。
天使抿了一下唇,跟了上去。
愛彼該爾說得暧昧,但實際上她沒打算拍什麼出格的照片。
她帶着以利亞回到庭院,然後将從照相館買來的底片放在一邊,然後從惡魔空間裡掏出自己閑置已久的三腳架、攝像機等等物品。
“小天使,過來,我教你拍照。”
以利亞走了過去,站在她身後:“你會拍照?”
“肯定啊!”
以利亞淡定地問:“是雕南瓜的那種會,還是跳舞的那種會?”
愛彼該爾猛地轉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你再提雕南瓜試試!”
以利亞神色平靜:“雕南瓜。”
“啊啊啊啊啊,我殺了你——”愛彼該爾抓狂地掐住她的脖子,猛地晃了兩下。
今天的天使尤其的會氣人。
比昨天晚上還會氣人。
以利亞任由她掐。
兩秒後,愛彼該爾冷靜下來。
她松開手,冷靜地看着以利亞脖子上被自己掐出來的紅痕。
她冷靜地笑了聲:“我好歹活了幾百年,學個攝影還不是手到擒來,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到底會不會。”
她找好角度後把攝像機架穩,然後開始裝底片暗盒:“現在這種幹版明膠溴化銀玻璃底片方便多了,随時能用,以前那種濕版火棉膠底片要在暗箱裡現場做,然後立馬就要拍攝。”
她裝好後,扭頭看向以利亞:“小天使,學會了嗎?”
以利亞看了眼的臉色,然後搖頭:“沒有。”
“真笨。”愛彼該爾嘴上這麼說,神情卻緩和了不少,“我再教你一遍。”
于是她又演示了一遍:“這下會了嗎?”
以利亞點頭:“嗯。”
“還不算太笨。”愛彼該爾的嘴角往上翹了下,“那開始拍吧。”
以利亞問:“拍什麼?”
愛彼該爾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然後又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東牆上的那兩盆花上。
距離它們從溫室搬到這,已經吹了七天七夜寒風了。
最初開得熱烈的矢車菊已經焉得掉了好幾片的花瓣,薰衣草也脫好了幾粒花穗。
藍色的花瓣從牆上飄落,恰似晴空下墜落的天神之淚。
而那落了牆根一地的紫色花穗,漂亮得宛如摔碎的紫水晶。
“你來拍這個。”
“我不會。”
“我教你。”愛彼該爾讓以利亞站到自己身前,自己則從身後懷着她,教她認快門。
天使毫無保留地将自己的後背交給了惡魔。
雙方似乎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姿勢有多親密,專心緻志地教學中。
“你确定好角度、對好焦,就可以按下快門了。”
“咔嚓”一聲,殘花半謝的畫面就此定格。
愛彼該爾等曝光一會後,才把底片暗盒取下,然後換上了新的。
“你站到那。”愛彼該爾指揮着以利亞背對夕陽,然後把那盆矢車菊塞進她懷裡。
“小天使,你笑一笑嘛。”
以利亞笑不出來,臉上仍舊是面無表情的平靜。
兩人對視片刻,愛彼該爾放棄了:“算了,不用笑了,你稍微低着點頭,對,聞你手裡的花。”
天使捧着懷裡半殘的矢車菊,晴空一般顔色的花瓣掩在她的唇邊,相同顔色的眼眸半垂着,陽光灑在那滿頭金發上,說不出的悲天憫人。
“幫我拍一張。”
銀發紫眸的惡魔捧着另一盆薰衣草,笑得眉眼彎彎,粉橘色的夕陽将她的臉染成薔薇色。
犄角、蝠翼、尾巴張揚地展露着,一如初見時那樣,美得極富沖擊力。
這也是為什麼愛彼該爾要自己拍照。
她漂亮的犄角、蝠翼和尾巴在人類面前可出不了鏡。
那多可惜。
互相拍完後,愛彼該爾又拉着以利亞把庭院每處都拍了個遍。
大到整個客廳房間,小到以利亞買的蠟燭和電燈。
還剩最後一份底片暗盒時,她突然想到:“我們還沒拍合照呢!”
以利亞頓了一下。
沒等她拒絕,愛彼該爾已經拉着她走到桂樹下,然後用魔力幻化出一隻蝙蝠,飛到架好的攝影機上。
“你過來一點。”惡魔将離自己一步之隔的天使拉到身邊,手挽着手,貼得很近。
天使整個站得筆直,拍出來肯定會很僵硬,惡魔隻好自己往她那邊側了側身:“放松點,我又不會吃了你。”
雙方本來身高差不多,這樣一來,惡魔就比天使矮了一點,惡魔的犄角和天使的嘴唇在一條線上。
“好了嗎?”天使說這句話時,呼出的熱氣纏上了惡魔的犄角。
一股古怪的癢意霎時傳遍了惡魔全身。
“你幹什麼?!”惡魔身體一抖,猛地擡起頭來——
雙方的嘴唇恰好碰在了一起。
惡魔瞪大了眼睛。
魔力幻化的蝙蝠在惡魔驚慌激蕩的情緒下失控,不小心按下了快門鍵。
隻聽“咔嚓”一聲。
這決定性的瞬間被定格成了永恒。
蝙蝠“砰”的一聲,炸成了一朵黑色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