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怎麼了,星星?”打開門的陸庾看到女兒失魂落魄的模樣一頭霧水。
“爸爸,為什麼要讓我接這種戲!”陸星笙将紙質資料甩給了陸庾,“你拿到的時候有沒有看?”
“我沒看。”他怎麼可能會看,現在他女兒有什麼選擇權,他隻負責給他女兒拿任務,看不看是什麼戲有什麼所謂,“你先别哭,我現在就看。”
大緻翻看了一下故事簡介和人物小傳,陸庾明白了女兒為何歇斯底裡。
原來,上面讓女兒去參演的下部劇叫做《女淚飄飄》,是一部将聚焦點放在女性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所遭受到的重大傷害的分單元的刑偵題材的電視劇,裡面所涉及到的案件全部根據真實事件改編,包括1999年的南山區入室強jian案,2003年的廣進鄉殺妻碎屍案,2007年的宿河縣家暴緻殘案,2016年的東田村分手潑油縱火案,2021年的泰豐市員工性侵案……
而上面要求陸星笙所飾演的那個角色,是一個從10歲起就被繼父性侵而後被拐賣到山區給一六旬老漢生下孩子最後瘋了的姑娘,戲劇情節與現實世界似乎在交疊,陸星笙從心底根本接受不了這個角色。
“我還以為怎麼了。”
瞧瞧,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陸庾走到床邊坐下,“星星,這個電視劇的題材和立意很好啊,如果演得好,到時候拿一個配角獎也不是不可能的,你想啊,如果你不到18歲就拿到一個有含金量的獎項,那對你以後的演藝事業可是有大幫助的,而且,我們有人幫你拿獎,還有,爸爸跟你說,現在這個世道,女性題材的影視作品很受歡迎的,尤其是這種能激起大衆憤慨的内容,熱度、關注度和讨論度肯定不會低,很難得的機會,好多人想演都演不上呢,你就好好準備全心全力去演,爸爸支持你。”
陸星笙一言不發,光是掉眼淚:她的爸爸是将發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情都忘光了嗎?
“汪汪汪……”
“星星,你到底在哭什麼?”心知肚明的陸庾盡量端着耐心,畢竟,他還得靠他女兒。
“爸爸,你忘了夏利韬是誰嗎!”陸星笙聲嘶力竭。
“汪汪汪……”
“乖孩子,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知道嗎?”這是胡須花白的夏利韬在她每次進門以後說的第一句話。
“乖孩子,喊出我讓你喊的話。”這是夏利韬在她每次脫光後說的第一句話。
“乖孩子,還得多學習,下一次要比這一次更好。”這是夏利韬在她每次出門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從未改變。
……
陸星笙每每忍受着疼痛、惡心、屈辱……替父還債,她本就憑着對父親的深深的愛和對自由以後美好生活的向往才沒有崩潰發瘋,現在,卻讓她去演一個她現在根本就無法觸碰、無法演繹的角色,陸星笙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上面的人故意為之?
這個事情她實在做不了:“爸……爸,你……你去跟他們說,好不……好?換部劇,換個角色,我都……可……可以演,不分白天黑夜的演我……我都能堅持下來,就是……就是不要讓我演這個角色好不好,爸爸,我……我求……求你了,去跟他們說……好不好!”陸星笙的全身都在戰栗,她極度排斥去體驗、去诠釋這個角色。
“巧克力”似乎被吓到了,低着頭依偎在陸星笙腳邊,不再出聲。
陸庾假心安撫:“星星,不哭了好不好,這樣吧,爸爸去問好不好?”
“好,爸爸,我……我真的不想演,這類我真演不了,其他的我……我都可以。”
“那爸爸去打個電話好不好?”
“好……好。”陸星笙看到了些許希望,笑從哭中來。
拐出門的陸庾走進衛生間:“哎……哎,老闆,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能不能麻煩您跟上面的大老闆說一聲,我女兒她有點耍小脾氣,不想演那個角色,你們那邊有什麼辦法能讓她演嗎,吓吓她也行。”
陸庾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沒有拒絕或是跟人家商議的權利、籌碼,拿了人家的錢,暫時保住了命,人家讓做什麼他就得做什麼,否則,給他的錢人家也會讓他即刻歸還回去,要知道,他現在所有的身家隻剩一套充面子的房子,他不想把它賣了,也根本無錢可還,哪敢多問一嘴。
“TMD,還得管你們家的家務事!要不你去死吧,你女兒就會同意了!”
對方毫不留情地挂斷了電話,杵在衛生間的陸庾思索良久,最終打開洗漱台的抽屜,從裡面拿出那把他常用的剃須刀,走向了卧室。
“爸……爸,怎……怎麼樣?”陸星笙依舊哽咽不止。
“星星,他們說要我一根手指,你就不用演了,星星,爸爸知道你受委屈了,這個窩囊氣咱不能再受了。”說着,幹巴利落地舉起剃須刀就要往小拇指上削去。
陸星笙很容易地就将他爸爸的這一“維護她的行為”阻止了下來,她跪在地上,手上緊緊握着剃須刀,用它一遍又一遍地刮着大理石地闆:“爸爸……我……我去演,不要用刀……不要……不要傷害自己,啊……”
偌大的房子中,陸星笙大聲哇哇哭叫着的聲音、“巧克力”汪汪汪亂叫着的聲音、刀片刮在地闆上的鑽心刺耳的聲音,使别墅樓廊裡的感應燈明滅不已,在夜色如墨的外面看,再配上野貓的悶叫聲,讓這一場景顯得極為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