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默把淮如一送回到她家就拉黑了淮如的電話号碼,其他社交軟件也設置成了免打擾,然後,他給古琴去了個電話。
“喂,熠默,有什麼事?”
“琴姐,要是淮如來公司找我了,你就跟她說‘我死了’。”
古琴不明所以,問了聲:“她為什麼會來公司找你?你為什麼聽起來很煩她?”
沒等李熠默開口,古琴“哦哦哦”了幾聲,“我懂了,熠默大帥哥,你是不是被人家小姑娘給纏上了啊?”
“琴姐,一言難盡,簡直糟心透了。”
“長得帥就是容易被人惦記,這不怪你,哈哈哈哈,熠默,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想好拒人家于千裡之外的辦法了嗎?”
“我先清淨幾天,後面她出去拍戲什麼的就由不得她了,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琴姐,你記得幫我讓她也安靜幾天。”
“放心吧,對付這種刁蠻小公舉你姐我可太有經驗了。”
“謝謝琴姐。”
“嗯,你安心在家待着,子辛過兩天就回來了。”
“嗯,那我挂了,琴姐。”
“好。”
果不其然,淮如聯系不上李熠默,就跑去了公司找他。
古琴笑盈盈地從容應對。
“小淮,李秘書去了深山老林,你當然聯系不上他。”
“他去深山老林幹什麼?”
“我們公司參與拍攝制作的劇有很多場景都是實景拍攝的,所以,在拍任何戲之前也都是需要提前去考察考察拍攝場地的。”
“哦,這樣啊,我說他怎麼突然就消失了。可是,雲子辛說他這一個月都得看着我的呀?他突然走了我怎麼辦?”淮如把不開心的情緒寫得滿臉都是。
古琴繼續搪塞:“小淮,你不知道他一天天的真的是太忙了,他的好多工作都是同時進行的,突然找不到他簡直不要太正常了,說起這個,你不知道,我們也時常煩惱聯系不上他。”
“雲子辛一年給他開多少工資,分多少紅啊,這麼壓榨他?”
古琴沒理淮如的這句話,打開了别的話題的話匣子:“小淮,你還有其他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得去忙了,堆在我們這邊的宣傳稿還有各類圖片簡直要改死人,今天還要發好幾個劇的宣傳,還有藝人的事情也多得忙不過來,我們天天要根據藝人的行程安排制定并檢查所有的宣傳方案,眼睛都要搞花掉了,還得……”
“古琴,”淮如打斷了古琴的滔滔不絕,“别的事情跟我無關,我并不想知道,你去忙吧。”
“好的。”古琴轉身就要走。
“你先等一下。”淮如又喊住了古琴。
“還有什麼事?”
“你知不知道雲子辛去哪兒了,她什麼時候回來?”淮如明知故問。
“這個我不知道,老闆的事情我作為員工怎麼好過問。”
“那李熠默知道嗎?”
想到雲子辛和李熠默兩個人對外所稱的關系是“志同道合的親密戀人”,古琴毫不猶豫地回了句:“他當然知道,雲總肯定跟他說過的。”
“好,我知道了,”回憶起那天李熠默不冷不熱的态度,淮如覺得非常有必要做點什麼,于是,她問道,“古琴,你知道李熠默的家在哪兒嗎?”
“我不知道,要不你去問雲總?”
“我為什麼要去問她?我去人事部問問,他們那裡的文件裡面肯定有。”
“那你還是不要去了,文件裡沒有,就是有他們也不可能給你看,而且,我剛才要你去問雲總的意思就是因為我知道隻有雲總知道李秘書住在哪兒。”
“我為什麼不能直接去問李熠默?”淮如把自己給繞了進去。
“對啊,小淮,我可能給忙糊塗了,你去問李秘書不就行了嘛,你是不是還沒有問過李秘書本人?”古琴趁勢繼續彎彎繞繞。
淮如當然問過,但是李熠默根本不理她,她發了無數條信息,李熠默從未回過。
“我沒問,我待會兒就問。”
……
終于暫時擺脫淮如這個“麻煩精”後,李熠默驅車奔向了位于連慶市城東的INFINITE藝術空間,因為那裡正在舉辦着一場名為“眼·界·定”的國際攝影展,這場攝影展他老早就想去了,終于趕在展覽的最後一天抽出了空閑時間。
李熠默去的國際攝影展收錄的是2010—2020年十年間的來自67個國家和地區的共586幅高水平、高質量的作品,凡是對攝影藝術感興趣的人,都會來參觀參觀。
黑白彩色、創意保守、人造自然……各種場景、各色人物、各類生物……在這場展中應有盡有。
雖然剩餘的時間不足以将所有作品看完,但李熠默還是選擇從頭看去,他在學習、在欣賞、在瞻仰,當看到讓能他興奮起來的色彩、光影、構圖或是細節的時候,他都會長時間駐足停留。
一幅一幅齊齊看過,過了兩個小時左右,李熠默看到了一張再為熟悉不過的作品,攝影師的名字很簡單,叫做Mo,據作品旁邊的雙語文字牌介紹,攝影師來自加拿大。
沒錯,那正是李熠默的作品,是他在2011年于落基山脈上使用超長焦鏡頭拍攝到的遠距離景象,再加上不到10%的後期處理,整幅畫面既宏大又瑰麗,并在第二年獲得了World Geographical Photography Award(世界地理攝影獎)專業組的金獎,所以才有資格在此展出,獲獎的那一年他隻有15歲。
後來,因為工作,他把大多數作品的選景地放在了中國,也因為工作,他有機會去到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拍攝到難得一見的自然風光或是獨特的人文景觀,又有天賦和技術做強有力的支撐,所以,他在攝影界的影響和地位越來越高,并随之與國内外多家公司、雜志社……達成了不定期供圖的長期合作。
不過,他的這一身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I like this artwork .Let's go to Canada for our next travel destination.”(我喜歡這幅作品,我們的下一個旅行地就去加拿大吧。)
“No problem, and I want to buy this artwork.”(沒問題,并且我想買下這幅作品。)
“Let's go ask.”(去問問。)
“Ok.”
李熠默知道剛才站在他旁邊商量着要買下他作品的一男一女肯定會掃興而返,因為那是他喜歡上攝影、學習攝影後的第一個獲得金獎的作品,所以,他從未想過把“她”出售出去,對于他來說,“她”就像是自己的愛人一般珍重。
天色将晚,從攝影展出來後,李熠默就回了家。
一路上,他都在想他今天看到的一幅引起了他強烈共鳴的名為《思念》的創意攝影作品,那幅作品的鏡頭的聚焦點在幾何人的心髒上面,“他”的心髒不是紅色的,而是彩色的,代表了多種情緒。
是啊,思念就是會牽扯出其他情緒。
有孤獨、有痛苦、有期待……他真的好想好想雲子辛,自雲子辛去度假以後,她從來沒有聯系過他,他也沒有給雲子辛發過信息、打過電話,幾日未見,他真的無比思念雲子辛。
“按日子算,她今天就會坐在返程的飛機上了,趕緊回來吧,子辛。”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李熠默心想。
另一半球,度假旅程全部結束後,奚南告訴雲子辛他會直接從巴巴多斯飛去英國。
又要暫時和愛人分别,雲子辛心裡很失落:“奚南,下一次回國是不是得幾個月以後了?”
“是的,怎麼了,是不是舍不得我?”
“是啊,但是你這次來集中待了四個月,還專門搬到我住的附近每天陪我吃早餐,我已經很開心了。”
“如果有機會,即便隻能在你身邊待一天,我也會抽空回來。”
“不用了,奚南,我不想你那麼累。”
“愛你,I'll miss you ,子辛。”
“我也是。”
和奚南分别後,雲子辛一個人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在中轉機場候機的時候,雲子辛在社交空間上面發了一張她和奚南的合影照片,隻發了照片,沒有文案,而且,她将查看權限設置成了“僅李熠默可見”,登機時,她又把照片給删掉了。
無時無刻都在關注着雲子辛的李熠默當然會看見那條分享,第一時間點進去後,他看到:
那是一張拍攝于日落之時的照片,雲子辛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性感的透視薄裙,奚南裸着上身,穿着一條花短褲,他們兩個人相擁而笑,特别幸福,除此,佩戴在雲子辛手上的那個璀璨奪目的藍色鑽戒尤為明顯,似乎是專門給那個戒指拍了個特寫。
雲子辛熱愛收藏珠寶,李熠默知道這一點,但他也知道,雲子辛嫌指環硌手指,幾乎從不會戴戒指飾品,除了八年前他見雲子辛戴過一個金戒指,此後就再也沒見過有什麼飾品出現在她的手指之上。
那麼,戴在她手上的戒指是誰送的,意味着什麼,異常了解雲子辛的李熠默,怎會不清楚?
“子辛,是到我該離開的時候了,對嗎?”自問着的李熠默心如刀割,他覺得戴在雲子辛手上的淚滴形寶石更像是他的眼淚。
可是,他又想起雲子辛和文斐傳绯聞時,他給自己搞的那個“賭局”,因為他賭赢了,所以他成為了雲子辛名義上的男朋友,也正因為如此,李熠默深信,奚南的不堅定和不反抗會導緻最終結果出現巨大變化。
我不會離開!
他從未真正想離開過!
即便覺得事情不可能就此成定局,但李熠默心裡還是堵得要發狂,天剛亮,李熠默就跑去了一家私人拳擊館。
“Hey,Mo,What’s wrong with you?We’re just practicing.”(嘿,默,你咋了?我們隻倆就是打着玩玩,你還來勁了不是?)
李熠默一句話也不說,從把拳擊手套套上手、站上台子的那一刻開始,李熠默就不斷地向Hollis發動着拳頭進攻。
Hollis在看出李熠默的反常後就停止了出招應對,将招數轉換成了防守躲避。
而李熠默呢,越打越猛,越打越來勁,全然不顧其他,似是要拼命。
“Bro,stop!”Hollis漸漸支撐不住,吼了一聲。
沒有管用,他還是強迫着Hollis一回合接着一回合在打。
劇烈持續的運動使得李熠默頸部,臂部的青筋根根暴起,那些裸露在外的肌膚處,晶瑩而又散着熱氣的汗珠也如雨後春筍般密密麻麻地冒了出來。
Hollis看着濕哒哒的李熠默,想到了《三體》中的“脫水”場面。
再這樣下去,他們兩個人不僅會體力不支,還可能會受傷。
念及此處,Hollis使出渾身力氣且耍了個陰招用一個腳部滑鏟絆倒了李熠默,然後他翻身而上快速地用右腿的膝蓋骨抵住了李熠默的胸膛。
緊接着,Hollis用不大不小的力氣用手箍住李熠默的喉嚨,将李熠默牢牢地按在地上,并用關懷的眼神看着李熠默高聲說了句:
“Please do not punch in this mood.”(大兄弟别打了,不要這樣子打拳。)
被按住的李熠默沒有任何掙紮,宛如被打了一劑麻醉,Hollis見狀,緩緩放開了李熠默。
不受壓制的李熠默翻身起來走到一面藍牆前,背靠着坐了下來,他渾身流着熱汗,止不住地喘着粗氣,衣衫盡濕,目光中毫無生氣。
Hollis走到李熠默身邊坐下,問道:“What happened ?Mo,can you tell me?”(你咋了?默,可以跟我傾訴一下嗎?)
李熠默聞言垂下頭,一顆接一顆的汗珠從他額前的發絲上滴落,漸漸的,灰底彩印的地膠上彙聚出了形狀不規則的水團,明亮水團之中李熠默看到了倒映其中的一張沮喪又迷惘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