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塔風傳媒大樓裡除了剛才開會的會議室明得如個夜光盒子一般，其餘近一半的辦公區域，早已明燈疏、人員散。

一到下班的時間點，塔風傳媒這家公司的景象就是這樣的。

平均月薪在6500元以下的員工，全年大部分時間都是可以準點下班的，遇上公司忙的時候，不得不讓這些員工加班協助工作的時候，公司還會有足額的加班費、美味的水果糕點以及各種小禮品伺候，非常人性化。

由此可以看出，塔風傳媒這家公司的高層們，不僅遵紀守法，而且，他們的腦子明顯區别于那些提倡“996”、“公司就是家”、“工作即生命”……的人的腦子，結構完整、克數足量、功能齊全，腦細胞裡無皮癬、無腳氣，無囊腫，很是正常。

等會議室裡隻剩下雲子辛和她的秘書李熠默兩個人的時候，李熠默用遙控器關了幾盞燈。

會議室裡一半明一半暗，雲子辛和李熠默坐在明處。

這時候是晚上七點鐘了，因剛入春，太陽落下不久，天空中還有太陽餘輝殘留，暖而亮的橘黃色洋洋灑灑鋪就整個天際線，绮麗千裡，美妙異常。

想到此處，雲子辛轉頭看向窗外。

這一轉頭她才發現，今夜的天空是墨藍一片的，透着沉重靜谧，烏雲堆得密不透風。

“熠默，可能要下雨了。”

“ 我記得天氣預報說是陰。”李熠默盯着雲子辛，皺了皺眉，無絲毫猶豫把他的顧慮提了出來，“姐，隻要相貌能力夠出衆，在現如今這個環境下，是不愁不會有名氣的，到時候我們公司肯定會成為衆矢之的的，姐，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把好好的公司弄成箭靶子。”

“熠默，你知道的，我成立這家公司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改變‘醜人紮堆，爛劇頻出’的現狀嗎？”雲子辛反問了一句。

“我知道姐，但是，這事要從長計議，得循序漸進地來，你要搞的海選那可是真海選，沒有半點形式主義，加上這個圈子是集名集利的，保不齊，這一回我們真能撈到幾個會搞藝術的好苗子，到時候好苗子一來，各種糟心事就跟着來了，我不想……不想讓你受到傷害。”李熠默憂心忡忡，語氣稍顯急躁。

雲子辛聽着這個小她四歲的弟弟說了好幾次的規勸之言，想起這一路走來所經曆的種種，她如何沒有半點憂思？如何不知道會面臨什麼？

許是坐的時間長了，雲子辛感覺腿腳有點發麻，她站起來将兩隻手插在褲兜裡走到了落地窗前。

直立着的鋼化玻璃上面有零零散散的水滴印，并且，越來越密集。

“熠默，下雨了，今天的天氣預報不準。”

李熠默點開手機一看回了句：“改成中到大雨了，怪不得天色這麼暗。”

南方的雨來得很突然，霎時間也大了起來。

連如線的雨水在窗戶上的流動模糊了雲子辛的視線，剛才還能看到對面那幢高聳的寫字樓是燈火通明的，這會兒，那排排燈光卻化成了一團團白色的光點。

雲子辛想要看得清楚些，那些白色的光點讓她的眼睛有點花，所以她伸出手用手指劃了劃玻璃。

然而，雨在窗外，室内的人是無法擦幹淨外露的那一面玻璃上的雨水的。

雲子辛越看眼越花，頭，發暈了起來，她趕緊閉眼緩了緩。眩暈之感稍微好點後，她睜開眼睛轉過身，開口問了句：

“熠默，可有煙，可有火？”

“隻有火沒有煙。”李熠默雙手一攤，“姐，我正好抽完了。”

雲子辛的右手在口袋中摩挲了幾下，那是一個搓煙的動作，她看着李熠默輕聲說：

“熠默，在我還是學生的時候我看過一個視頻，視頻裡的主人公是做不正經的營生的，她說過這麼一句話，很有意思，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句話是‘怕了我就不做，做了我就不怕’。”雲子辛邊說邊走到長桌邊坐下，面色淡淡，無聲笑了笑，“我就是愛看一些沒用的東西，總愛記住一些沒用的東西，這些東西老是能影響到我，很奇怪。”

良久，李熠默開口：“姐，這事你不跟奚南再商量一下嗎？”

“這事我跟他提過好幾次了。”

“奚南怎麼說？”

“他每次都是支持我的。”

“他們都支持嗎？”

“我沒問，奚南沒說其他，想必确實沒有什麼大問題，熠默，海選我們必須得辦起來了。”

李熠默不再接話，靜靜地看着雲子辛在把玩他剛才遞給她的那隻銀殼打火機。

“姐，可以戒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