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勢不大,雨點被吹打滴落在窗口上嗒嗒作響。潮濕水汽随着風的裹挾沖進屋内,與陰沉悶倦的空氣交織後四散。其中的幾縷剛好順着呼吸流最靠近窗口的人的鼻間,一路向下,鑽進肺中。
陸雲樂被這攜有土腥味的空氣嗆得咳了一聲,卻因為躺下的姿勢,導緻又被口水嗆了一下,情急之下他迅速坐起捂住胸口好一陣劇烈咳嗽。
肺都差點咳出來。
驚天動地的聲音把韓一的注意力也震了過來,還以為這小子要死了。
直到最後陸雲樂又說終于咳舒服了,但整個人也四驅着地趴在地上。回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手腳并用地爬了快兩米出去。
“沒事了?”韓一前傾坐直,擡手舉向牆壁上的惡魔畫像問:“你是不是被這東西給附身了。”
“沒有,不小心嗆到了而已。”陸雲樂解釋,撐着地站起來,拍拍手重新回到沙發旁坐好。
“躺着被嗆到了?”韓一笑着問,“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居然會有這麼蠢的人。韓一心想,難道是躺在那兒太無聊了,玩上口水了?
“話說韓一,我挺好奇,你現實裡是做什麼的?”陸雲樂回到沙發上做好,伸手在腰帶處摸了一把,确定那把餐刀還在身上别着後,繼續開口問:“按照你這個性格來說,肯定不可能是服務行業。”
“那你覺得我更像做什麼的?”韓一并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重新将問題丢回給陸雲樂,讓他來猜,自己則饒有興緻地看着他,等着聽對方嘴裡能說出什麼話來。
“我猜的話,感覺你更有可能,是律師?”陸雲樂想着,忽然意識到律師貌似也是服務業,自己好像在左腦攻擊右腦,便又開口說了個新的:“不對,應該是法官……這一類的?總覺得很像。”
聽陸雲樂猜的如此離譜,韓一終于開口回答道:“我這頂多就算個會計,可沒有那個能力去當法官。”
“會計啊……”陸雲樂重複着這個回答,眯着眼看向韓一,将對方從上到下重新看了個遍,完全沒看出來他這個氣質哪裡和會計沾邊。
不過人不可貌相,隻憑外表和周身氣質來判斷别人的職業确實不準。
但是他還是不太相信韓一會是個會計。
“會計挺好的。”陸雲樂實在沒什麼話可以稱贊,想了半天才搬出來那幾個固定模闆來套了一下:“挺穩定的,但是也挺累。”
“那你是做什麼的?”韓一沒接陸雲樂說的這幾句尴尬話,反倒就着他之前問的問題,反問了回去,“我記得你一開始說過什麼加班?還在整理文件什麼的?”
“我現在在一個分公司的策劃部,不久前才轉正。”陸雲樂說起這個,語氣都有些渙散下來,長歎一口氣後繼續說:“因為這幾天總公司有領導要來視察,所以老大就讓我們把重要的文件都整理一下,還要安排接待。”
“說起這個我就生氣。”既然話題已經趕到這上面,陸雲樂便沒打算就此收口,畢竟韓一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個公司。
聽到好像有什麼情況,韓一此刻有了興趣,想要一探究竟,開口問:“怎麼了?”
“那個老總來視察不提前通知,想搞突襲,結果來之前忽然就發了個通知出來。”陸雲樂解釋道:“等我們接到的時候就剩下不到三天了,連帶整理資料和做準備,簡直忙的要死,天天都在加班。”
“我跟你講,”陸雲樂看向韓一說:“那個人的要求還巨多,單單一個會議室背景布置,赤橙黃綠青藍紫這些顔色直接全否,黑白就更不用說了。我到現在還記得他傳過來的話——不要紅、不要綠,紫色太俗,藍色輕浮、白色像辦喪、黑色像上墳、粉色太少女、橙色太幼稚。”
韓一總覺得這套說辭在某個方面來說有些熟悉,小聲問:“那黃色呢?”
“我當時也是這麼問的。”聽到這話,陸雲樂忽然粲然一笑,回答道:“得到的回答是,拒絕黃賭毒。”
“……”韓一瞬間啞口無言。
“而且我聽說那家夥三十多歲了,這個年齡沒結婚就算了,甚至連個對象都沒有。”陸雲樂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甚至因為對方與自己有些怨,不惜以最壞的想法揣摩對方:“你說他身為總經理,三十多歲的人,必不可能沒錢,就算是長得醜,肯定也有人因為錢願意跟。所以我猜,他應該是那方面不行,而且可能還是連吃藥都沒用的那種。”
“不過真活該他那方面不行,沒事來視察一下,還那麼多要求,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陸雲樂還在自顧自道。
“那方面不行?”韓一聽到這話差點一個猛子站起來。
他現在就是三十多歲,沒結婚、沒對象、有點錢、臉也不醜。但怎麼也不能說沒結婚、沒對象是因為那方面不行吧?
沒有合适的人選這個原因說出來不應該更合适嗎?
不過好在他的理智戰勝了沖動,并沒起身,而是伸手捏住了座椅扶手。
這小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年齡,隻是自己不小心對号入座罷了……韓一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