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間變得焦灼起來。
我側過頭看着夏油傑,重複地問,“夏油同學,你還好嗎?”
于是他的視線又轉移回到我的身上,眼睛裡似乎寫着難以理解——即便他掩飾的很好,但這種掩飾更像是對于被關心後的不知所措。
他大概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是這樣的場景下我會安慰他?這一切明明都隻是關乎于我的事,為什麼我會想知道他的反應?
“我沒事……”
顯然,夏油傑是那種會根據不同的交談對象來展現出不同特質的人。但這不代表他喜歡忍氣吞聲,尤其是在面對頗為弱小的年長者時,下意識會表現出一些屬于他年輕氣盛的地方。
個子高挑,身型能将我的影子完全覆蓋住的少年低着頭,靠近我小聲問道:“但是那些人這樣說,老師不生氣嗎?”
“生氣的話,可能最開始會有一點吧,但是也不能說是真的感覺到生氣。”
“……是嗎,老師不覺得那些話過分就好。”
看他的樣子,似乎接受了我是一個不會直面沖突,習慣自己消化情緒的人這件事。
“是有些過分,畢竟無論如何他們說的這些都是與硝子無關的事,平日裡硝子已經很辛苦了,再聽到這種話的話會傷心吧?”
“我覺得硝子應該不會在意……隻是,我們咒術師被責怪也就算了,這種事情總是會發生。”夏油傑停下了,沒有繼續問為什麼川裡老師能接受這樣被随便編排。
“是呀,這種事情總是會發生,隻是碰巧我們這次撞了個正着。”
在昏暗的光線下,我看着夏油傑上揚的眼眉,額角因為長期将所有頭發紮起來而微微緊繃着,腦後的丸子頭卻已經有一些發尾在肆意的到處亂翹了。
陷入到關于人性話題的他,就像條濕漉漉的剛淋過雨的小狗一樣迷茫。
“但是,夏油同學會因為有人說我的壞話感到生氣,我感覺很開心。”
嘴角上揚,我彎着眼睛說道:“這樣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他逐漸睜大眼睛,露出細微的、不可置信的細微表情。在這一刻,夏油傑内心的邊界被我觸碰到,後面的劇情才有可能出現不一樣發展。
他怔怔地念着,“啊……是嗎…?”
平時的川裡老師,哪怕微笑時似乎眼睛都是悲傷的。可是現在川裡老師看他是在笑着,曾經夏油傑看不出任何情緒的這雙眼睛流露出了真正的喜悅。
會對自己露出這種表情的川裡老師,真的覺得足夠了嗎。
夏油傑不再繼續想下去,讓自己的心神隻專注在眼前的這位女性身上,直到川裡老師轉身,邁出離開這裡的第一步。
“很晚了呢,夏油同學。硝子估計已經在等我們了。”
離開這裡,他快速跟上我的腳步,“那我來給老師幫忙吧,公用廚房裡平時都會有些簡易的食材和速食什麼的。”
“那真是太好了。”
果然,走到公用廚房就看到了發尾半幹,趴在桌子上等待着的家入硝子。
她的胳膊支起下巴,懶散道:“回來了啊,夏油。”
“是啊,路上遇到老師就過來參與一下,可惜悟不在呢。”
略過餐桌,夏油傑直接打開冰箱查看裡面的食材,“老師和硝子有什麼想吃的嗎?”
“煮拉面吧。”
夏油傑并不會做飯,但這不代表他連單純的按照說明步驟一步步煮泡面都不會。于是情況就變成了,明明是我提議的要做宵夜給大家吃,結果卻要被男高中生捷足先登了嗎。
最後大概是,我在他感到開始手忙腳亂的時候過去幫忙,成功做好了三份速食拉面。
在座的三個人似乎都不是喜歡主動的性格,一時間隻剩下安靜吃面的聲音。五條悟不在,那氛圍就很難再變得像平時一樣火熱。
填飽肚子後,身體總算是徹底放松下來。家入硝子輕聲歎息着,“要是能喝點冰生啤就更好了……”
“前兩天夜蛾老師把你藏得酒都沒收了吧,真可惜呢。”夏油傑擰開一瓶礦泉水的瓶蓋,拉面的味道偏鹹,吃完了總會讓人感覺口渴。
“啊……夏油,下次出去幫我帶點回來吧。”
“和以前一樣?”
兩個人的對話很自然。直到夏油傑忽然意識到,坐在一旁聽着的我,其實也是個應該管束他們的老師來着。
不過沒有關系吧,他垂下眼簾,想着老師是和他們一起喝過酒的,如果介意的話當時就該說了。
“現在喝酒的話,明天起床會頭疼的。”我勸她道。
“那就隻能這樣了吧。”
說到這裡,兩個年輕些的學生不禁多了幾分好奇,家入硝子向我問道:“老師是幾歲開始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