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對平民太過苛刻，這才給了他們可乘之機，你削減平民的生存必需品，留下的那些隻能堪堪讓他們餓不死，其實這樣并不利于你的統治。”

“雖說窮民也是一種策略，可這是下策，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如果他們能吃飽飯，衣服能禦寒，就不會冒險了，他們掙紮在溫飽線上太過可憐了……”

“不過就是些不入流的人聚在一起，能翻出什麼水花，你也不要太擔心了，他們曾經就是吃得太飽了，所以才有心思對浮淯王做出那種事情，有些東西總要還的。”

汘汐的表情很是輕蔑，也沒有絲毫憐憫，普通人在他的眼中就如同蝼蟻，無論他們做什麼就連讓他瞥一眼的價值都沒有。

“可是……”

“好了，别想那麼多了，你的身體本就不太好，統治的事有我，漪瀾王時期普通人都快被星蟲滅種了，現在人類還能存在，也是非百一族的功勞。”

“但……”

汘汐王憐愛地攬過戀人，青紗還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咽了回去，默默地把頭靠在了他的肩頭。

記憶定格在兩人依偎在一起，重新凝成一片透明的粉色薄片。

千夕站在時之河畔，他看着掌心的記憶碎片，不說話，也不動，仿佛過了許久許久，隻見他的手一翻，碎片落下，落入了時之河中。

碎片翻滾着很快融入了時之河奔騰的無數碎片中，再也找尋不見。

他選擇親手埋葬了那段錯亂的記憶。

這一切都不同了，所以，就不會有那個沾滿了“他”的鮮血的未來了吧？

千夕突然跪倒在時之河畔，心髒泛起的強烈疼痛讓他痛不欲生，一個聲音在他的大腦中響起。

“哦……可憐的王，你失去了一切，付出了一切，但你得到了什麼？”

“忽視，傷害，所愛他人……哦，真是可憐啊。”

“汘汐王，你改寫了時間書，從未有非百族長這樣做過，你覺得後果是什麼呢？”

“嘻嘻嘻，哈哈哈……”

“被時間所抛棄呢，似乎是個好結局，哈哈哈，你和‘她’的所有的痕迹都會被抹去，‘她’會變得從未存在過，你也将如此！這個世界在任何時間點都沒有你和‘她’的存在！”

“哈哈哈哈……”

詭異的笑聲似乎無處不在，千夕眼前的景象變得扭曲猙獰，要奪走他的理智。

盡管在這之前，千夕的理智就已經所剩不多了。

現在情況似乎更糟了。

他的眼前不斷重複着清沙和暮棋握在一起不放開的兩隻手，重複着清沙牽着暮棋離開的背影。

“呐……如果你是她的戀人，她怎麼會舍得傷害你，哪怕一點點……”

“她看不到的你的傷心，她看不到你的付出，你的愛她根本感受不到……真可憐啊……”

大顆大顆的汗水順着千夕的臉龐滾落，他的表情痛苦至極，可是由他控制的王城的力量範圍絲毫未變，服役者在王城内沒有察覺到一點異常。

千夕的目光逐漸從瘋狂變得淡漠，如果有人在身旁就會發現他仿佛在自言自語。

他的面前沒有任何人。

“不準說我可憐！”

“就算都是事實那又怎麼樣？我達到了我的目的，這之後的就是我該受的，我做錯了事，也該受到懲罰。”

“她還活着，我已别無所求。”

“我還不想自己變成一個卑劣的人，那樣我才真的是一無所有。”

千夕的腦海中仿佛回響着清沙說過的話，一字一句烙入了他的心中。

“如果人的内在都壞掉了，那就不會懷有‘愛情’了。”

“一個人如果可以不問青紅皂白肆意傷害别人，那他的心就浸滿了毒液，那所謂的‘愛情’也不過是獨占，掠奪，貪婪，卑劣，享樂等組成的畸形怪物罷了。”

“那樣的‘愛情’根本不值得珍視，也根本不能稱為‘愛情’，如果愛情需要傷害對方或傷害他人來成就，那也太可悲了。”

太可悲了……

千夕阖上雙目，止住呼之欲出的淚水。

不要這麼脆弱。

不要這麼悲傷。

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比他是汘汐王時，要好多了。

可是，為什麼，他還是會一遍一遍想起……不應該存在的錯亂時間。

是了，那個聲音，是他的“本能”，王族的掠奪本能，不甘于人下的本能，屹立于巅峰的本能。

他曾經……也是王族之王啊……

是他親手毀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