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你……你說什麼?”
“字面意思”,林一遊淡淡地說:“你不用擔心我想不想争什麼家産,因為我從來都不想要。”
林振鋒氣得面目扭曲,他極盡挖苦地說:“現在跟我談什麼自由什麼獨立了,你從小到大用了我多少錢?你知不知道你高三犯下那事我給你花了多少錢擺平的?你以為你是喝西北風長大的?”
“這個你放心,沒有愛的話,錢是最好算的,七歲那年我就開始記賬了,七歲之後我的學費、參加各種興趣班的費用、所有劃你給的卡的支出,每一筆我都記下來了。”
“在國外上學我得的是全額獎學金,也沒有像許可凡那樣需要你捐錢才能換個學位,在國外花的生活費我用的都是從小到大參加各種競賽得的獎金以及接的零碎的活,所以即使你一年沒給我打生活費,我也活下來了。”
“我會把我們的東西從你的房子裡搬出去,你送給我開的車我會按照當年的售價給你,七歲之前特别細的賬目我确實記不清了,我會根據平均值一起換算給你,你給我提供的資源我不會否認,但也就僅此而已了,你在我身上花的心思不比在許可凡身上花的百分之一多,你沒有給我請過老師,我拿下的每一場考試得到的每一個第一名都是因為我争氣。”
“至于你說的高三犯下的事,我沒有跟她談戀愛,我也沒有答應跟她見面,你明明有能力還我清白,但你沒有,你選擇花錢消災,代價就是坐實我的罪名,讓我失去保送資格,讓十六歲的我身上背上一條人命債”,林一遊沉靜得像是在講述别人身上發生的事情:“不過,這筆錢,我同樣會還給你。”
林振鋒臉上的表情暴露了他對她所控訴的這些事情其實沒什麼印象:“那你妹妹呢?你也替她跟自己的親生父母斷絕關系了?”
“我是我,她是她,她花你的錢我會替她還你,至于她想不想再聯系你們,這是她的個人自由”,林一遊斜睨着他:“我現在一時拿不出全部的錢,但我會按月打到你的卡裡。”
“就這樣。”她想單方面結束這次對話。
最終林振鋒答應了她的要求,卻還是在她離開前叫住了她,忍不住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她回過頭,看着他比自己小時候蒼老許多的面容,淡淡地說:“你看許可凡的眼神跟看那個孩子的眼神一樣。”
也許人隻在無限接近自由的時候才最懂得自由的意義,林一遊不知道自己是懷着怎樣一種心情走出林氏的,原本她沒打算這麼早跟林振鋒攤牌,是陸嶼矜的遭遇成了催化劑。
她的整個少女時期都在期待着這一天的到來,在心裡“排練”了無數次,要問她解氣嗎?
那确實很解氣。
但也就僅僅是解氣而已了。
沒有想象中的打了勝仗的喜悅,沒有感覺到輕松,反而整個人都被一種怅然若失的感覺裹挾住了。
她在外面站了一會,天空飄起了薄薄的一層雪,她後知後覺地伸手去接。今年的除夕比往年要晚一些,但是再晚也終究還是來了,一想到陸嶼矜還在等着自己,她便把這點“傷春悲秋”的情緒抛到腦後了,兩天後便是阖家團圓的除夕夜,她絕不會讓他在裡面度過。
林一遊又馬不停蹄地跑去了陸氏,她并不了解陸明德是個什麼樣的人,隻是仗着自己手裡有着一個事關陸家家庭和諧的把柄可以留在最後,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打出這張底牌。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她在陸氏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陸明德,而是他的小兒子陸允祁。
陸允祁擋在她身前,邪笑着說:“嫂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哥的事來的,先跟我聊一聊怎麼樣?”
林一遊懶得理他,直接往陸明德辦公室的方向走,陸允祁攔住她:“嫂子,你相信我,你隻要聽我說完,你就會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林一遊倒是想聽聽他又要說出什麼鬼話了,順便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裡套出點什麼有用的信息,他整天鬼迷日眼的,看上去也是個腦子不靈光的。
她跟着他進了他的辦公室,這貨直接現出原形,臉上的表情十分油膩:“嫂子,你想想我哥的處境,你要是真想幫他,求我爸沒用,不如求我。”
林一遊站在門口不肯向前:“求你?你爸把董事長的職位讓給你了?”
“那倒不是,混了這麼多年我也有些人脈,你也不想我哥在裡面遭受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陸允祁把“不好”這兩個字說得極其暧昧,林一遊立刻反應過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她雖然已經和張博明再三确認過陸嶼矜的安全,知道他不會遇到什麼不測,而且退一萬步講,他不過是被看守,找不到他違法犯罪的證據或是報案人取消報警,他很快就會被放出來。
但林一遊就是無法忍受陸允祁這般算計他,陸嶼矜這麼愛幹淨的人憑什麼要受到這樣的侮辱,光是肖想她都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