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要去哪？

陸嶼矜慌了神，想打電話又不知道說什麼，更會暴露這幾天自己一直通過監控觀察她的事實，恐怕會把她推得更遠，他已然默認是自己過界的行為才導緻林一遊就此“出逃”。

一旁等着他簽字的秘書第一次看見自己這個做任何事都遊刃有餘從不驚慌失措的上司會流露出這般怅然若失的神情，看來“機器人”也會有打盹的時候。

幾十分鐘以後，林一遊的微信發了過來，言簡意赅的兩句話：

-“工作室出了點問題。”

-“我得回趟Z市。”

陸嶼矜隔了幾秒，回道：“去幾天？”

-“不清楚。”

-“标會前幾天一定趕回來。”

林一遊過了安檢後，把手機聽筒貼近右耳，點開了陸嶼矜的語音，他的聲音離得太近，未免太過刺激聽覺，他一句不甚酥麻的“起落平安”便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刻意忽略掉了自己身體最誠實的反應，就像今早挂了電話知道自己不得不回一趟Z市的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在腦海裡，她的第一反應是确确實實發生的真實事件促使自己無暇顧及自己和陸嶼矜之間那點“變質”的氣氛。

其實期待被迫逃避也是一種主動逃避，但林一遊不願也不敢細想。

一個多小時後，她是推着行李直接去了工作室的，格子間裡氣氛焦灼，每個人都愁容不展，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

幾個組長看到幾個月都沒出現的老闆回來了全都圍了上來，今早給林一遊打電話的馬春然向她說明情況：“開發組一直在嘗試恢複數據庫，也派了人聯系那個混蛋……”

林一遊打斷他道：“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數據庫沒恢複，人也沒聯系上是嗎？”

她雖年輕氣場卻強，屋裡的氣壓比剛才還低了幾個度，幾個組長面面相觑，不敢應答，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林一遊不想聽幾個人甩鍋，索性剛把行李放下就給全體員工去掉跑路的那個一共三十一個人開了個會，她就眼下的情況給每個人都分配了明确的活，而後穩定軍心：“誰也不想造成現在這個局面，我和幾個組長都有責任，前因後果我自會調查，法務那邊已經在報警取證了，現在最主要的是盡可能地把數據恢複到原來的樣子，接下來的這些天就要辛苦開發組了，剛才我也已經安排好了，一半的人去恢複數據，一半的人嘗試重新建庫，如果幾天之後沒有進展，那所有人都去重新建庫……”

林一遊有條不紊地計劃好了一切，然後把幾個組長單獨叫去了會議室，幾人說明了情況，她心裡差不多有了數。

警察那邊很快有了進展，删庫跑路的王明華在高鐵站被抓了回來，林一遊再一次對人性的陰暗面有了新的理解。

他跑路并不是因為她之前猜想的跟哪個同事有矛盾，也不是對自己的薪資待遇不滿，僅僅是因為他嫌林一遊的公司太小了，正好面試到了B市的大廠，他突發奇想地“惡從膽邊生”，在網上看了個視頻就照着做了，他從來不相信那個年輕的女老闆能做出什麼名堂，也根本不知道這個隻有三十多人的草台班子竟然還有法務。

王明華在見了警察之後态度仍然很嚣張，他本人的原話：“删了就删了，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他看準了林一遊所做的東西不過是個雛形目前還不具備什麼商業價值，整個公司都靠她每個月接的私活養活，幹不下去倒閉是遲早的事情，民事訴訟要走很長時間的法律程序，她怎麼可能有時間跟自己耗呢？

林一遊趕到警局後，王明華仍然半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挑釁道：“給你一個女老闆打工就夠糟心的了，你還想怎麼着啊？你那堆東西能做出什麼遊戲來啊？我玩了這麼多年的手遊就沒見過這麼low的，你趁早放棄算了……”

林一遊冷冷地看着他，心裡竄起熊熊怒火，她差點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既然無法收場，索性就告到底。

王明華是在得知了自己的新工作泡湯後才開始害怕的，但是為時已晚，他所瞧不起的私下裡吐槽過多次的年輕女老闆并沒有長一顆女性特有的符合大衆刻闆印象的慈悲之心，她毫不猶豫地回絕了他，把所有的事宜都交給了律師，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晚上十一點，林一遊拖着行李回了Z市的家，林以述吓了一大跳，問道：“你這怎麼大半夜的突然回來了？”

林一遊俯下身抱起了興奮的紅酒杯，回道：“白天就回來了，工作室出了點兒事兒。”

“什麼事兒啊？”

“程序數據被一個傻屌清了，我回來處理一下。”

林以述張大嘴巴：“Why？”

“沒有為什麼，有的人做壞事是沒有理由的，他們就享受把所有事情搞得一團糟讓其他人替自己擦屁股的感覺。”

“報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