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死了,溫霜葉也清醒了,她終于聰明一次,知道付淮柔的死絕對和付淮盈脫不了幹系。
付淮盈透着那雙充斥着恨意的雙眼,知道溫霜葉在想什麼,但她完全不懼,緩緩勾唇,笑起來。
她盯着溫霜葉看了半晌,在她滔天恨意的眼神裡,伸出手,慢慢摩挲着挂在腰間的,阿娘的玉佩。
溫霜葉恨不能沖上去撕了那張僞善的臉。
付淮盈輕輕歎了口氣,轉頭看着身後的人,“啊,死得真慘啊。”
林晏安低下頭,看着她不帶笑意的眼眸,柔聲接話,“你沒錯,是她活該。”
“我很好奇,她要怎麼拉着付家陪葬。”
林晏安搖頭,“她不敢,付庭雲還活着,她難不成能拉着兒子,拖着全家一起去死?”
兩人說着話,那邊溫霜葉已經暈過去了。
溫初言站在雨中,沒有撐傘,或許他不應該丢下淮柔的,可若不是他找到淮盈和林晏安,或許死的就是……他自責,愧疚,卻沒有後悔。
他無數次的偏向淮柔,無數次的委屈淮盈,不可能讓她再丢了命。
淮柔……哥哥對不起你……
付淮柔死了,人得擡回去,不能跟着去行宮,寰宇帝得知,也讓付淮盈一道回去,處理完家事再上職。
林晏安的傷還沒好,不能來回奔波,付淮盈隻讓他先跟着去行宮。
“淮盈姐姐……小心些。”
付淮盈點點頭,拉着大虎的手,“有大虎在,不會有事的。”
林晏安還是有些憂心,“我同你一起回去。”
“不行,你傷還沒好,回來又回去的,太折騰了,再說,”她聲音放輕,“患離那你得看着。”
林晏安這才不情願的點頭。
雨停後,部分朝臣也又趕了回去,天氣熱了,總得回去辦葬禮。
付庭雲還在宮裡,禮部的事情沒處理完,他便多待了兩天,本打算處理完再去行宮,卻得知妹妹死在去行宮的路上。
他覺得荒謬,又不得不信,隻往宮外跑。
付淮盈見到他的時候,他那雙眼睛像是元宵挂在頂上的燈籠,紅得吓人。
付庭雲見着母親蒼白慘淡的面容,父親發紅的眼睛,還有白布裹着的,他的妹妹。
他一直都知道淮柔嚣張跋扈,脾氣極差,也知道她狠毒,他希望她改掉這些壞毛病,成為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但如今看着妹妹躺在這了無生息的樣子,又倏地覺得,她一直那般嚣張,那般狠毒也行,總歸能養她一輩子……
付庭雲呆愣着,不知做何反應,許久之後,緩慢擡起頭來,卻看見付淮盈掀開車簾看着他,那涼薄的眼神,好像在說,人是我殺的,你奈我何?
付庭雲氣血上湧,幾乎是下意識的抽出劍,但還沒靠近,便被攔了下來。
大虎坐在馬車邊,抽出利刃,靜靜看着他,紀原的繡春刀擋在他的脖頸上,讓他無法再近一步。
付庭玉終于卸了力,轉身,顫抖的,緊緊的攥着白布。
付淮盈身上的官服沒有換下來,她不是沒有别的豔色衣裳,隻是今日更喜歡绯紅色。
紀原跟着她回來也很耐人尋味,說是陛下擔心路上遇襲,特派人來保護,可那些刺客都是奔着皇帝去的,而且都死了,所以是防誰呢?
付淮盈不傻,自然知道不可能是因為過于寵信,他明明可以派别人,卻指了指揮使,付家人正悲傷氣憤之時,她行事張揚,自然會被溫霜葉視為肉中刺,眼中釘,陛下這是要她和付家,溫家劃開界限啊。
紀原騎着馬,貼在窗邊,輕聲,“付執筆,官服是不是要換下來了?”
付淮盈掀開簾子看他,笑起來,“怎麼辦,我就喜歡一些豔色的衣裳,可我又沒錢買别的,隻能穿這個了。”
紀原見她眼裡的笑意不似作假,也不再勸。
京中死了兩三個官眷,陛下意思意思的給了些補償。
付淮柔入棺的時候,付淮盈找了個借口出去,她走進院裡最西邊的小堂,點了香插上去,跪下來拜了兩拜。
上頭是柳眉的牌位,她名字無法入族譜,牌位也沒辦法進宗祠,付淮盈那會沒辦法,隻能将牌位供在自己的小院裡。
她轉頭,看見付庭雲靠在門邊看她,那雙紅腫的眼睛裡是讓人膽寒的狠意。
付淮盈走的時候沒避人,進來的時候也特地沒關門,就是要等他。
她站起身,雙手合十,又拜了兩下,背對着付庭雲,輕聲開口,“大哥,我在等你。”
付庭雲已經忍到極緻了,他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頸,将人按在牆上,低聲怒吼,“淮柔就算是曾經欺負過你,但她從來沒有要你的命!!!你怎麼敢的!!!”
付淮盈被他掐得有些說不上話,卻依舊笑着,“……大哥……别生氣……我死了……你們……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