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真聽到那三個字,臉色果然一變。
越知初愈發緊緊地盯住了她烏亮的眼睛,想從中找出,有關赫連真真實想法的蛛絲馬迹。
“你……”
赫連真遲疑地開了口,面色略顯凝重地和越知初對視,也仔細辨認了越知初眼中的探究,才接着問:“你怎麼……會問起淩軒門?”
越知初握緊了雙手,在牙縫中盡量擠出平靜的聲音:“我有我的理由,我必須知道。而且……”
她頓了頓,用自己也不理解的情緒,說出了接下來的話:“我希望,你不要騙我。”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赫連真,多說上這樣一句。
如果是旁的人,她有一百種方法讓對方說實話,或是,實在沒了耐心,她也不介意直接滅口。
但是赫連真……
她對眼前這位率真的北方女子,完全動不了用刑的心思。
她想知道雲赫镖局到底為什麼擄走了宅自逍,也想知道雲赫镖局究竟是否和淩軒門——和謝軒,有什麼勾結。
但她竟然無比希望,赫連真能如實告知。
畢竟,她已經确認了,祝家在暗中和淩軒門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些活人,要被他們運到哪裡去,目的是什麼,她還在等池仲靈和蟬部的答案。
但,萬一雲赫镖局也牽涉其中,那眼前的赫連真,便有可能不再是她的盟友——或者說,朋友。
她必須先确認這件事。
甚至比弄清楚謝軒的目的更為急迫。
赫連真卻似乎比她還更焦急,脫口而出追問道:“你是淩軒門的朋友?還是……”
似乎在顧忌什麼,赫連真咬了咬自己的唇,才繼續問出了口:“敵人?”
赫連真問這話時,臉上似乎有着和越知初一樣的糾結,就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隐,卻無法對着眼前這個,尚且敵友不明的人,和盤托出。
越知初并不打算揣測這話背後的深意,她既然選擇了直接問,便也打算直接面對。
無論赫連真和雲赫镖局在謀劃什麼,越知初鏟除淩軒門的初衷……
不會改變。
因此,越知初毫不猶豫,果決地回複:“仇敵。不共戴天。”
赫連真瞪大了眼睛,眼裡盛滿了震驚。
那震驚之中,竟然還隐含了一絲,令越知初似懂非懂的擔憂。
赫連真漆黑的雙眸,此刻看起來,就像是蒙了一層霧。
越知初卻裝作沒看見,繼續向她施壓:“這就是我必須知道的理由。而且,我也知道,是你們雲赫镖局,擄走了我師父。”
赫連真更加震驚:“師父?!”她沒忍住,驚叫出來。
“宅自逍。”
越知初一語道破,最後又問了一遍:“所以,我必須知道,你們雲赫镖局,到底和淩軒門有何關聯?”
赫連真連連擺手,那張充滿活力的臉上,此刻寫滿了迷茫:“你等一下,容我捋一捋。”
越知初一口氣吐出了心中所想,現下倒也不急了,她耐住性子,靜靜地看着赫連真手足無措的樣子。
“你是說,宅自逍——那位住在浮空寺的老人,是你的師父?”
赫連真低着頭思索了半天,才認真地問出口。
越知初點點頭。
赫連真又問:“你和淩軒門,有不共戴天之仇?”
越知初又點點頭。
赫連真的眸子忽然亮了起來,接着問:“你出現在我二弟婚禮那天,是來找你師父的?”
那天?
越知初想了想,搖頭坦誠道:“那倒不是,我找的,始終是淩軒門。至于祝家,我隻是剛巧路過。”
赫連真似乎又被她的回答弄糊塗了,正欲再問,越知初卻打斷了她:“那些都可以慢慢再聊。你先告訴我,淩軒門,到底和你們有什麼關系?”
這是她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
她已經沒有耐心。
縱然赫連真看起來,實在不像艱險狡詐之人,但越知初活了這麼些輩子,最是懂得,“知人知面不知心”。
人心複雜多變,即便是眼神看起來純粹無暇的人,内心也未必沒有陰暗龌龊的角落。
就算是越知初自己,也時常會生出不為人知的、可怖的念頭。
她自己活了近千年,仍然算不得一個“好人”,所以她也從不輕易用“好人”去要求,或是定義旁人。
她想要赫連真一個正面的回答。
在那以前,她不想再和雲赫镖局,有過深的牽扯。
如果,江湖上素來以“俠義”聞名的雲赫镖局,也是同謝軒狼狽為奸的兇殘之徒——
就算越知初的心裡有多惋惜和不甘,她也必須做好,和他們水火不容的準備。
赫連真卻像是剛剛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說:“啊,對,我還沒回答你嗎?我們雲赫镖局,同你說的那個……淩軒門,沒有關系。”
越知初眸光一冷,臉上也驟然升起一股寒意。
“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