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程天威那裡回來後。

那段柔軟的對話始終圍繞在他的腦海中，林念的聲音一直不大，平時說話時還會帶着過于平靜的語調，不認真聽的話很容易就被忽略在人海中。

她長的也并不強壯，纖細，瘦弱，熬夜，不常運動，造就了她蒼白的肌膚和眼睛下面常駐的黑眼圈。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類，卻總能用自己的方法證明她的堅韌。

許成绡總以為有朝一日得到林念喜歡他的反饋時，那點開心隻會像是找到了一灣清泉，這樣的喜悅在他人生中出現了太多，導緻他快忘記了快怎麼樣做出喜悅的表情。

但實則，在得到林念并不讨厭他甚至真的喜歡他的消息時，好像有一股海浪向他席卷而來，整個人浸泡在溫熱的海洋裡，周圍都是星星點點的泡泡，那樣的欣喜，他隻在誕生之初初具人形時擁有過。

那是他第一次擁有生命的欣喜。

或者比那時的感受還要強烈。

也是這時，許成绡才猛然反應過來。

林念占據了他的太多，他甚至已經無法想象林念死亡的樣子。

許成绡生平第一次，開始讨厭人類短暫的生命。

他對林念的感情怎麼可能和人類對待寵物一樣呢。

但他知道林念需要時間。

他當然會給她，等她主動上門的時候，等她想要向他表達心意的時候。

但林念不用做主動的那個人。

許成绡想，她隻需要朝她走幾步就可以了。

就像現在一樣。

林念說不出口的話，他幫她說。

“很喜歡你。”許成绡又說了一次。

“如果以後隻有你點我的話。”許成绡唔了一聲，看了看自己早上精挑細選的昂貴西裝：“當牛郎也可以。”

“而且永遠免費哦。”他又說：“所以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你一直這樣強買強賣嗎？”林念一時間找不到可以說的話。

今天的陽光很漂亮，撒在許成绡身上将那張本來就漂亮的臉襯的更加熠熠生輝。

一句接一句的話像裹着棉花糖的炮彈打中紅心，讓她整個人都像被泡在溫水裡，糖漿包裹着她，四面八方都是讓她眩暈的甜滋滋。

“什麼叫一直？”

“你以前沒談過對象嗎？”

“沒有。”許成绡聳聳肩：“我可是很珍惜自己的。”

林念不語，隻是悄悄勾起嘴角。

“那我以前談過戀愛，你介意嗎？”她又起了點壞心眼。

許成绡皺了下眉，又很快舒展，無所謂的歪了歪腦袋：“我會讓你知道你之前的對象有多差勁。”

他想的很簡單，談過又怎麼樣，他會讓林念知道誰才是最棒的，用各種方法讓她再也記不起那些失敗者。

“騙你的。”林念見他漫不經心的樣子，語氣又格外認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許成绡隻是挑了挑眉，似乎早有預料般。

他敲了敲她的腦袋，不重，離開前還勾了勾她的發梢，聲音有些低：“小騙子。”

“想的怎麼樣？”許成绡突然說。

“你隻給人這麼點思考時間嗎？”

“還不夠嗎？”

林念沒再回話，手裡的芍藥實在綻放的奪人眼目，她拍了拍柔軟的花瓣，心髒咚咚咚快速跳個不停。

林念向前一步，含笑問：“你都想過我的問題了？”

“把手張開。”許成绡答不對題的說。

林念不是很明白，還是張了開來。

在她張開手時，許成绡把自己的覆了上去，手掌相貼，奇異的觸感從接觸面發來。

等不及她臉紅，一根有一根的絲線從二人掌心鑽出，柔軟，輕盈，散發着比先前更為絢麗的光芒。

絲線緩緩将二人手掌纏繞，分明從頭到尾全都纏了個徹底，卻沒有讓林念感受到任何被纏繞的窒息感。

輕盈而又溫柔，像是溫水一樣。

林念剛想松口氣，手上絲線突然猛地一緊，渾身上下都被纏繞的感覺襲來，窒息感在瞬間襲擊大腦，僅僅零點幾秒，卻讓她渾然一顫。

回過神後，絲線早就消失，許成绡握着她的手翻轉，上面赫然多出了一抹鱗片模樣的紅色印記。

林念驚訝的看着手心，搓了兩下不見掉，大腦迷迷糊糊的突然想到了個問題。

“我這樣還能考公嗎？”

許成绡：“……”

“平時看不見的，你放心。”他還是解釋。

林念哦了兩聲，才問：“這是什麼東西？”

“證明。”許成绡說的輕巧：“如果以後哪天我不那麼在乎你了，我會被那群絲線活活纏死。”

說罷，似乎是為了證明一樣，一條絲線鑽了出來，耀武揚威的在林念面前表演了個空氣纏繞。

“至于那天會不會到，就等你來驗證了。”

“如果我死了呢？”林念問。

“如果真的有那天……”許成绡的眼睛暗了瞬，随後又眯起眸子，輕笑道：“我會找到你的。”

他拿起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上的印記劃過，輕輕的，卻不容忽視：“然後，再讓你和我在一起。”

這個印記是連他都不能改的契約。

他離不開她，當然，她未來也無法再離開他。

哪怕是轉世。

長睫蓋住那些情緒，許成绡依舊維持着那副漂亮的笑臉。

當然了，她喜歡自己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