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從天而落，潑天的雨量打在地面上，像是千萬條鎖鍊抽打着支離破碎的大地，一鞭又一鞭，大地發出沉悶的呼嚎，悶鈍的呻//吟。

積水的消退比不上灌入的速度，雨水艱難的在遍布阻礙的地面上流動，混着粘稠的血液，順着屍體的輪廓蜿蜒出行進的路線，好似暗紅脈絡拓印成猙獰的河網，被擠成一條細細的線，有急又快。

“爸爸，媽媽…”

細若蚊蚋的呼喚被雨幕碾碎，屍山忽然拱動，一顆腦袋從高低起伏的屍體裡探出，左右搖頭的幅度能看出小孩的迷茫。

雨水打在稚嫩的面龐上發疼，雨水順着淋透的發尾滲入眼睛，刺激着眼球發紅刺痛，血水順着睫毛淌成紅簾，小孩望着周身上百具青白的屍體，脫口而出的淚水和哭聲都被那雙小手按了回去。

所有情緒和眼淚都卡在胸口，小孩用力的喘息着，情緒堵在了咽喉，徹底阻斷了呼吸道，那張小臉從窒息的紅色轉為死氣的青色。

小孩蹲在已經沒了聲息的屍體旁，冷的發白的嘴唇直打顫：“這個是爸爸，這個是媽媽，這個是胡爺爺，這個是…”

目光越發的呆滞，最後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黑夜會讓人忘了時間，麻木過後是更深的麻木。

小孩擰着眉頭起身，赤條的腳艱難的跨過屍體，腳底滑膩的血液讓每一步走的都格外艱難，嘴裡不停嘀咕着：“我要回家了，回家找媽媽做南瓜餅，找爸爸做小風筝。”

颀長的人影出現在原地，沙莫望着小孩蹒跚離開的背影，眼尾下意識抽搐。

視野中，一群撐傘的身影在雨夜盡頭顯現，那道瘦小的背影被高大的人影包圍，再是漸漸消弭。

“首領，來了。”

沙莫淺粉的嘴唇上揚，薄情寡義的臉上多了些人氣。

眼尾暫時停止抽搐，沙莫後退幾步，環顧周遭的屍體，沒什麼血色的指尖轉動着銀質火機，機身映出妖異冷光，拇指按動間，帶着火苗的打火機被抛向了屍群。

雨水化為了汽油，火機在接觸雨水那一刻爆炸開，上百具屍體同時燃燒，而位于中間的沙莫也無法幸免。

燒灼的火熱替代了雨水的冰冷，火光照亮了沙莫濃豔瑰麗的面龐，眼尾微微低垂，側頭間凝望着首領的身影——

靠在牆壁上拿着書的身影？！

沙莫緊皺着眉頭，用力的眨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像後，手掌按着額頭翻身。

“這就是你當伴讀的态度？”

玄深藍色冰冷的眼掃向椅子上的人，手中的鎏金典籍磕碰出輕響。

月光透過彩繪玻璃在玄側臉割裂出明暗，如同神像不可逾越的界限。

“去找過你們，沒看見。”

沙莫的聲音沒了以往的甜膩，本就瘦小的骨架蜷縮在椅子上，脊背在彎曲出脆弱的弧度，肩胛骨甚至能在皮衣表面撐出骨骼的形狀。

發絲被夜風吹的淩亂，粘膩的粘着在沙莫蒼白的嘴唇上。随着唇瓣的張合，隐隐能看到被舌頭卷着的發尾。

玄掃過被沙莫含着的那根發絲，意味不明的嗯哼表示應答。

随手将書本抛擲在桌子上，玄帶着白手套的手撇開西裝下擺插在西褲口袋裡，長腿和肩膀在行走間規律的擺動，紅底鞋踩在木制地闆上發出不規則的嘎吱聲。

“我就在教室，你不知道？”

玄站定在椅子旁，高挺的脊背沒有一絲彎曲，下巴高傲的上揚，唯有那雙比寒冰還要冷上幾分的雙眸低垂着，凝視着椅子裡蜷縮的人。

“現在知道了。”

沙莫躺正身子，睡意給那雙狡黠的眼蒙上了一層水汽，濃密的睫毛也在暖黃色的光暈中染上來金色。

沙莫後仰的腦袋超過椅背高度懸在空中，脖頸被椅背的邊界上頂出易碎的弧度，白皙的皮膚上映照着栅欄狀的陰影，而被頂的更明顯的喉結像是伊甸園裡誘人的果實。

沙莫全身上下都是誘惑，空蕩蕩皮衣下袒露的皮膚，微張飽滿的嘴唇，以及一瞬不瞬盯着人瞧的眼。

“你在勾引我嗎。”

玄狀似困惑的努着下唇，被軟羊皮包裹的手指輕輕挑去沙莫嘴角的發絲，袖口下精巧的腕骨擦過沙莫纖細的脖頸，頸部那片敏感的皮膚在來回的撫觸間激起一片細小的顆粒。

扇動的睫毛好似一層黑絲，輕輕撩起又徐徐落下，遮的那雙妩媚的愈發動人。

沙莫盯着那張禁欲至極堪比聖子的面龐，親昵的用脖頸蹭着玄的手腕，偏頭，内收單薄的上唇試探的擦過細膩的羊皮手套。

感受到貼着頸部的腕骨皮膚一瞬間的緊繃，沙莫暧昧的沖玄挑眼，慢動作展示似的露出那雪白的牙齒，不輕不重的咬着柔軟的羊皮手套，皮質被咬出細微的褶皺，喉嚨含糊的發出沙啞的聲音：

“那我勾引到了嗎。”

手套随着沙莫後仰頭的動作一點點褪去，露出那雙骨節分明的手。

那張粉白的唇還叼着原本應該貼合着自己皮膚的手套，玄低下頭眸色驟深，冰涼的指腹挑逗的戳着那片柔軟的、被津液染的水潤的唇畔。

玄冰涼的指腹用力抹過沙莫的唇畔，拉着那隻又熱又軟的手往下面挪。

“你感受到了嗎。”

玄金屬般冷冽的音色多了些熱氣，像是剛從鍛造爐裡淬煉過的金屬塊，熱的能将人燒起來。

掌下是一片平坦，沙莫困惑的坐直身子，湊近盯着那塊看，憐憫又可惜的搖頭，“有病就去看醫生吧。”

“你膽子挺大的。”

玄不怒反笑，扣着沙莫貼着皮帶的下巴上提，五指毫不憐惜的緊緊鉗制着對方的下颌。

失血過多顯得孱弱的臉上沒有一絲畏懼，沙莫撐着椅子的扶手另一隻手攬着玄精瘦的腰，像是隻能依附着别人而活的菟絲子。

沙莫完全是借着玄的身體起身的，手掌擦着寬闊脊背往上，掌根上移間連帶着暗紅色西服卷起一圈圈褶皺。

肩膀則蹭着結實的腹部上移，皮衣在互相摩擦之間滑落至肩頭以下。

沒了皮衣的阻礙，沙莫單薄又富有骨感的瑩白肩頸完全暴露出來，嶙峋的蝴蝶骨簌簌振翅，而中間那一抹被紗布包裹的紅色顯眼奪目。

圓潤的肩頭在低溫的吸血鬼身上劃出一道名為溫度的線條，低溫已久的吸血鬼屬實難以忍受這種折磨。

肩頭劃過的區域正熱的發燙，玄皺着濃眉，目光冷凝在那持續上移的肩頭上，手指屈曲幾次，最後煩躁的扯着領口處的領帶。

“我感受到了哦。”

沙莫前傾身子，下巴抵在玄緊繃的肩膀上，将身體完全的貼合着對方，如偷腥的貓樣盯着人咯吱笑。

“你很特殊，不是嗎？”

玄挑眉，如深海般壓迫的眼眸落在那張狡黠的面龐上，沒有戴手套的手擁住近在咫尺的細腰，本就緊緊貼合的皮膚更是沒有了一絲空間。

沙莫沒有回應，隻是适時的表現出無法掩蓋的驚喜和慌亂，雪白的牙齒咬着蒼白的唇，欲說還休的看向玄，在對方鼓勵似的目光下，擡了擡肩膀說道：

“阮風說，我的血很美味，你要試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