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說話的時間裡,他轉過身,輕擦淚眼,待情緒平複後,才重新面對王月英。
“你看你,太年輕,沉不住氣。我要是再不轉過身來,你是不是該發毒誓了?”
孫玉山淚雖然擦幹了,可面上的憂容還未褪去,兩句話說的王月英低下了頭。她确實有這個打算,畢竟她娘已死,這個機會還有沒有用,她說不準。她原意是想讓這個秘密爛在心裡,可今日把這件事拿出來用,多少有些忐忑。
“我縱然不信你,但我信你娘。她一手帶大的孩子,也不會差到哪去。”
“你找我是要辦什麼事?有什麼便說什麼,我又不是旁人。”
聽他這般講,王月英穩穩神,将所求之事說了出來。
“我想求您幫我辦張身份憑證。”
“身份憑證?”
孫玉山疑惑。
“補辦身份憑證去前堂,或者去你們村長那裡,都可以辦。不用跑來特意找我,更不用說什麼求不求。”
“不是補辦。”
王月英将話講的更明些。
“是幫我重新辦一個身份憑證,一個假的身份憑證。”
“我因為一些事情,要去京城一趟。行走在外,用真名不方便,需要一個假的身份。”
孫玉山思考了片刻,說:“好,我答應你。不過是我幫你随便想一個,還是你已經有了打算?”
“我已經想好了,新的身份叫曲銘,徐縣縣城人,養母是王鐵梅”
“曲銘?”
孫玉山将她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發現一個熟悉的人。
“你還認識王鐵梅?”
“不瞞您說,王鐵梅是我小姨,将假身份挂在她的名下,會比較真。”
“你,倒是有幾分聰明,你在屋裡坐着,我去幫你把事情辦妥。”
孫玉山還未起身,房門被人敲響,說是徐縣令得知他來了親戚,特地在家裡設宴款待,要他們二人去惜柳院相聚。
聞言,王月英臉上有幾分慌亂,孫玉山面色不變,安撫了她幾句,帶着她去了惜柳院。
到了惜柳院,飯菜尚未好,王月英跟在孫玉山後面,給徐大人行了禮,問了好。
徐明礬上前,将她扶起來,吩咐下人搬來了椅子,三人坐着叙話。
王月英依着剛剛編好的身份回話,一番話說的是毫無漏洞,但徐明礬還是心有疑惑。她看向一旁的孫玉山,語氣裡略帶責怪:“你也是,還有一個侄女流落在外,怎麼不與我說?不過是多一張口的事,難道咱們家還養不起,何至于讓孩子吃那麼多苦?”
一聽這話,王月英心想自己撒謊撒過了,讓徐大人誤解了,還在想怎麼圓謊,孫玉山起身離開座位,來到徐明礬面前,俯身在她耳邊說道:“這是王鐵梅養女,去京城幫她做生意。說遠方親戚不過是個借口,妻主難道還不明白?”
王月英聽不見他二人說了什麼,但徐大人不再追問。三人又聊了幾句,太陽落山,晚宴也開始了。吃飯時,徐大人的主夫,兩個女兒和還在家裡的兒子都來了。
席間,聊着聊着,提到了京城。既是王月英要去之地,也是一年後,徐大人的大女兒讀書之處。徐明礬心想,曲銘若是能在京城裡站穩腳跟,做起生意,日後也能幫到她女兒。徐明礬雖然沒有明言,但她話裡的意思,王月英已經聽懂了。
徐大人是她來到這裡之後,除了她娘外,唯一一次跪的心甘情願的人。因為二王灣的事,她對徐大人有清官好官的濾鏡。今日王鐵梅從縣衙後門,帶着身份憑證和奴籍文件出來,已經讓這個濾鏡碎了幾分。
這頓飯吃完,她的濾鏡已經徹底沒有了,不過對于二王灣的事,她還是有幾分感激。
孫玉山帶着她離席之前,徐大人把五十兩交到她手裡,對她叮囑道:“孤身行走在外,要處處留心,以免被騙。此去京城,有一人可能會幫到你。”
“她叫姚明瑄,當初拿了我的奏折進京面聖,才解救了二王灣的百姓。算算日子,她早該回來了,可不知是何事絆住了她,直到今日都未回還。”
“你在京城裡見了她,同為徐縣人,也有個照應,順便告知她一下,她家裡人對她十分思念,讓她回來看看。”
徐大人說的人她認識,正是明瑄姐,她也在疑惑她為何不歸。今日就算徐大人不交代,她進了京城,也是要去尋找她的。
她隻是沒想到,沒想到她還能記得她,碎掉的濾鏡似乎又拼湊了起來,她百感交集,應了這幅差事,收了錢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