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王月英本想在不驚動張文清的情況下,先起床去洗漱。
她們現在住的這個院子,與其說是一個院子,不如說是一個南北通透的巷子,最南邊是春晖堂,看診的大夫和抓藥的地方。從外面看隻能看到草藥堂,草藥堂的側邊有一個小門,這個門就是巷子的南門。這條路貼着草藥堂,和草藥堂後面的三間屋子的右邊,經過這三間屋子後,往右拐一段距離,大概在屋後的中間位置,這條路變成了一條筆直的路。從屋後開始,一路向北,一直到北門。
這段筆直的路兩邊,是兩排單間的房子,每個屋子大概有她家裡屋子的二分之一,可想而知,屋裡并不寬敞。
她們住的這間房子靠近南邊,是王月英特意選的,主要是為了方便她不在時,王英要是有個什麼不好,張文清很快就能去前邊把大夫請過來。房子位于路的右側,太陽出來時,能曬到太陽。
房門像她們家的屋門,不過單薄消瘦了很多,像她這樣的力氣,踢上幾腳,就完全報廢了,所以她總是擔心自己不在,要是遇到了醉酒的酒鬼和惡意的人,屋裡的兩人根本抵抗不了。
進了門,左邊靠牆的地方,有一張床,這張床像王英在家時的床,但和她們屋裡的床沒法比。這張床前靠窗,剩下兩面都靠牆,足以見屋之窄。
正對着門的前方放了一張八仙桌,但整張桌子隻有她們家桌子的三分之二,就這樣也隻有三面可以坐人,若要四面都利用上,需要有一人在床上。右邊有一個屏風,屏風聯合着右邊的牆,開辟出了一方小天地,屏風靠着東牆,往西,在靠近門的地方,留下來一個豁口,這個豁口就是裡面那方小天地的門。
王英睡在左邊的床上,她和張文清睡在右邊。右邊比左邊小,裡面放了一張床,緊緊的貼着屏風和牆,又留了進去的地方,所以比左邊的床短了一些。
這也就導緻兩個人睡覺時,都是蜷縮着身子,緊緊貼在一起。而王月英更喜歡把張文清抱在懷裡,頭靠東牆睡,一來床的那頭是放鞋的地方,半夜要是舒展了身體,可以把腳伸出去。二來王英是靠着西邊的窗睡的,她們一個屋裡睡,本來就沒有隔音,這樣睡,距離稍微遠一點,有什麼不方便王英聽的話,也好講。
但這樣睡也導緻她和張文清根本沒辦法脫離另一個人,每次有什麼動靜,她醒張文清也會醒。王月英起到一半,張文清揉了揉眼睛也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話到了嘴邊,想到了王英還在睡着,看着王月英笑着看他,他摟住她的腰身,把臉埋進她的懷裡。聽着她的胸前一陣陣顫抖,知道她在忍笑。
微微起身,靠近她的耳朵,小聲的說:“妻主一大清早的,笑什麼呢?”
聽了他的話,王月英笑得更歡了,她被他可愛到了,不過這會不能和他說,也不方便和他說。王月英壓低聲音,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對他說:“這會還早,你要不要在睡會,等我買了飯回來,再叫你起來。”
他搖搖頭,表達了自己的不願意。“我和妻主一起起來吧。”
不知道這邊是因為被圍起來了,太陽曬不到才有些潮濕,還是因為床的問題,他這兩天身上起了些紅點點。明明他們帶來的被褥和床單,在家裡他都是曬過的,睡了那麼久,他用這些東西已經不會起紅點點了。想起來從搬進來那天起,這幾天就沒有晴天,昨天晚上看到了星星,這會天看着也不錯,今天應該是個晴天。
他還是起來把東西曬一曬,随便讓王月英把床拉出來,也曬一曬。
二人推開門時,王英還沒有醒。王月英給張文清搬了個凳子,讓他在門前坐着,她提起兩個從家裡帶來的桶,去北門附近的井裡打水去了。打完水回來,看到王英起來了,正坐在她給張文清搬的凳子上,旁邊還放着王溪給她娘做的拐杖。三人輪流洗漱,用過的水倒進了這屋裡原來的桶裡。
洗漱完,王月英去街上買早飯,張文清就把屋裡的被子,單子,拿出來曬一曬。看來他們今天起的夠早,都沒人和他搶地方。
王月英是在買早飯的路上,突然想起來她們來了好幾天了,一切都安頓好了,她還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小姨王鐵梅。吃飯的時候,王月英向王英問了王鐵梅的住處,又說了說自己的想法。
她想找她小姨,讓她小姨給她找個活幹,或者跟着她小姨幹也行。當然她又這種想法不是一時興起,想要占誰的便宜,而是這幾天她都在思考的問題。
王英的病最嚴重的不是腿傷,而是她另一個病。大夫說那個病,要吃很長時間的藥,不要看她隻是偶爾吐血,好像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其實身體隻會更糟糕。
王月英聽完大夫的診治,心裡沒了底。她原先是想着,她娘手裡有十幾兩,自己原先為了幫文清找娘,也準備了十幾兩,再加上官府給的錢,一起有個五十多兩,這麼多錢,應該能把病治好。
但住在這的房租,她娘的藥,還有她們三個每天的飯,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妄想着靠那些錢渡過難關,是完全不行的。
更何況她答應文清的事,一拖再拖,許霜的話讓她後怕,她害怕因為她,再讓他們母子錯過。張文清他娘是死是活,她總要帶他去找一次,才能安心。
所以還要留些錢,給出門做準備。這樣看來,王月英隻能在城的裡找個活,每日裡賺上一些錢,才能有些富餘。
她說完時,王英有很明顯的呆滞,但王月英當時隻顧着和張文清講話,把張文清的心思都吸引到了這個他沒有見過的小姨身上,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王英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