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徐縣令口裡的馮大人有多好,但王月英她們這些更卒的日子,近來特别舒适。好的就像她們不曾經曆過,剛來二王灣那三天一樣,好的大家對于痛苦的記憶都淡化了,好的她們這些更卒和那些穿玄黑色官服的女人們,都能在一個鍋裡吃飯了。
那她們這些天是如何過的呢?
早上太陽從東邊出來時,個個帳篷的負責人會把大家喊起來,穿衣,起床,洗漱,吃飯。早飯是徐大人帶來的廚子做的,皮薄餡多的包子,配上一碗熱騰騰的肉湯。比很多人在家裡吃的早飯都豐盛。吃過早飯,不會像之前一樣匆匆忙忙的把她們趕去幹活,而是留出大約一刻鐘,讓她們刷了碗,休息一會兒,再去幹活。
幹活時不會有穿着玄黑色衣服的女人們,舉着鞭子,在她們周圍走來走去,也不會因為這一鏟子沒有接上上一鏟子,就挨上一鞭子。
每次幹活前,那位穿着靛青色官服的劉大人,都會站在她們面前,交代今天要挖的範圍和深度,不在讓她們按村分隊,而是大家一起幹。由于她明确了工作量,每日裡所有更卒都抱着早點幹完,早點休息的想法,每天太陽落山之前,她們就能把活幹完。
中午飯和晚飯是由劉大人的人提供,王月英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時,還害怕她們用一碗立不住筷子的粥,和一個比她的拳頭還小的窩頭來當她們的午飯和晚飯,當時隻覺得天都要塌了,甚至已經想好了,等她娘和文清下次來時,讓她們多帶點幹糧。
她甯可啃硬邦邦的幹糧,也不想吃這樣的飯。幹糧硬不硬,涼不涼,不是問題。問題是這樣的飯,它不能吃飽啊。
沒想到那個劉大人轉了性。讓人做出來的飯,不僅有菜還有肉,飯菜是又可口量又大。讓王月英她們都懷疑是徐大人帶來的廚子做的,隻不過被她們搶了功勞。又或者徐大人趁她們幹活的時候,又來找劉大人了,與她據理力争了一番,才會讓她們吃到如此可口的飯菜。
那個劉大人的轉性,不僅體現在飯菜上,還體現在日常裡。她不僅會笑了,還會和她們一起用飯,平日裡見了面也沒多大的架子,就好像王月英在王家村,走到路上随便遇到一個村民,兩人可能不太熟悉,但會友好的交流。這種感覺放到劉大人身上,王月英稱之為詭異。
除了這些改變,她們如今每隔個五六日,就能和家人見上一面。這是王月英最開心的事情,也是每日裡最期待的事情。她能通過見面了解她娘和張文清,這些天過的好不好。
雖然她們倆總是說挺好的,讓她照顧好自己,不用操心家裡。但她清楚,家裡地裡的活,沒了她們三個,她們在家裡也不會多清閑。唯一一件新鮮事,是王素真和王子期。她初聽兩個姐姐的話,隻覺得魔幻,王子期和王素真明明是兩個毫無關系的人,怎麼會喜歡上彼此。
然後月溪姐就把她娘的話,給她又說了一遍。她聽完,第一時間冒出來的想法是王素真那天也在山上,那她有沒有看到什麼?然後才是思考王子期為什麼要說謊。當然她也問了王素真,從王素真那了解到,她那日隻是偶然路過,不小心聽到了王子期和她告白,從而發現自己誤會了兩人。
也是從王素真口裡,王月英知道了自己在村裡的八卦,自己在她們口裡,竟然是個坐享齊人之福的女人,而且王素真還三番兩次的遇到了,她和王子期在一起。她竟然還信了村裡的八卦。王月英挽救自己的名聲,從身邊做起,當即就和王素真切磋了武藝。
日子在一日日的勞作裡過去,看着越來越好的生活,不止王月英,好多人都在暢想馮大人來了後,她們的日子會有多好。
在她們的期盼裡,距她們到二王灣的二十五天後,馮大人終于來了。
一隊車馬浩浩蕩蕩的從遠方駛來,王月英她們還在愣神時,劉青雲已經迎了上去。
等到車馬行至大帳前,王月英她們被帶到了馬車的兩邊,車外的人掀開簾,車前的人就跪了下去。王月英還在往車裡瞅時,周圍的人就都跪下了,一時間她成了鶴立雞群的那個鶴,沒等那些人講話,王月溪和王月紅就把她拉了下來。
她被迫跪在地上,想挺直腰闆,被兩個姐姐瘋狂暗示,隻好也彎下腰,低下頭。對自己說忍一忍,馬上就能起來了。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先是劉大人講話,再是其他人講話,最後她們終于聽到了馮大人的聲音。
原以為是讓她們起來的天籁之音,沒想到這位馮大人,嘟嘟噜噜的說了一大段,對太女的誇耀。其他人如何想她不知道,但在王月英的耳朵裡,這些話純純洗腦,她當作耳旁風,幾乎沒咋聽,一心想着什麼時候能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