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話本,遊記,這樣的書你有沒有看過?”
“沒有。”
張文清搖搖頭,她說的他都沒有聽過。
“我看的書都是我娘給我的,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好不好看啊?”
“好看。”
王月英也沒買過書,她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這種書。
“除了看書,你平日裡還做些什麼?”
“不讀書的時候就繡東西,反正很無聊。”
張文清把頭埋在她懷裡,摟住她的腰。
“妻主,你放心,等我娘找到我,我就帶你回家。”
突然想到什麼,補充道:“當然了,娘和小白也帶回去。”
王月英正在給他蓋被子的手一頓,他拿自己當什麼了,小白臉嗎?
“怎麼感覺,你要把我變成上門妻主了?”
“你不樂意?”
張文清從她懷裡露出頭,視線在她的臉上來回掃蕩,最後停在她的嘴上,親一口就跑,一邊從她懷裡離開,一邊說:“那我就把娘和小白帶走,你自己留下吧。”
王月英連忙把他抓回來,抱到懷裡。
“我什麼時候說我不願意了,倒是你,想把我們都帶走,你娘可不會同意。”
“她會同意的。”
王月英沒有和他争辯,天色太晚,兩個人進入了夢鄉。
臨近過年,家家戶戶都忙了起來,王月英爹爹去年二月去世,到現在還不到兩年。按理說爹死要守兩年孝,成親已經是犯了忌諱的事,但當時是為了救王月英的命,所以不計較。
但今年過年她們家還是要守規矩,按照去年的年過。一家三口人,隻有王英一個會做飯的。王英覺得炸東西麻煩,所以把這件事外包了出去,她們一家人三口人連帶着小白這條狗,每天都在王溪家待着。
王月英劈柴,王子期和張文清燒火,宋氏和林氏兩個人在竈前忙活,王英負責切肉,而王溪和王月溪兩個人,在外面做棺材,王月英有時候會去幫忙。
過年前兩天早上,兩家人剛吃完飯,還沒收碗,王素真跑過來說她娘和她爹不行了,要王英過去看看。那是王月英第一次見王素真哭,也是第一次走進她的家,小小的屋子裡,放着一張床,床上有兩個老人,男人已經沒了氣息,女人還在撐着最後一口氣,等着她們到來。
她往屋子裡看一眼,被這濃厚的死亡氣息吓住,就像屋外明媚的陽光從窗子透進屋,變成了昏暗的光。恍惚見她看到了陰差,她聽不清女人在和她娘交代什麼,等她清醒過來,東西屋的門闆已經卸了下來,王素真的爹娘已經躺在了堂屋裡。
王英看她呆呆的流着眼淚,給她擦擦淚,把她交給王月溪了,讓她幫忙早點把棺材做出來。然後王英和幾個村裡的長輩談葬禮怎麼辦。
按照習俗,去世的人要停屍三天,再開始辦葬禮。但王素真的爹娘死在了過年前兩天,而且王素真她娘把她們找過來就是為了早點下葬,她的原話是今天就下葬,讓她們幫忙看住王素真,不要守着孝期不成親。
幾個人商量到中午,把事情定了下來,停屍一晚,明天下葬,把村裡的年輕人都叫上,做棺材,挖墳地,辦葬禮,把死人的事在年前解決了,活人還要過年。
這兩天,王月英有好幾次都想找到王素真說話,但都找不到時機。
王素真身邊總有來吊唁的村民。過年前一天下午,吃過午飯,一口雙人棺材從王素真家裡出發,在王家村村民的護送下,到達了下葬的地點,随着最後一捧土從王素真手裡落下,葬禮結束。
王英等人怕她想不開,輪番安慰她,甚至回了家,村民們也沒有全部離去。她對她們表達了感謝,說自己會好好生活,等把最後一個人勸走時,月亮已經懸挂在天空上。她看着來不及安回去的門闆,想着她娘和她爹臨走時說的話,還沒傷感多長時間,王月英拎着一個木盒走了進來。
“你來幹什麼?”
王月英沒有回答她的話,把她從屋裡拉出來,到院子裡的桌子前坐下,然後從木盒裡拿出她讓王子期準備的飯菜還有從她娘那裡拿來的酒。把東西擺好,遞給她一雙筷子,王月英才坐下來。
“你是來可憐我的。”
王素真用了肯定的語氣,她知道一定是這樣。
“可憐?”
王月英把酒打開。
“我為什麼要可憐你?”
“為什麼?”
王素真被她的反問搞懵了,她從來沒有遇到這麼直白的問題,一直以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可憐她,用可憐的眼光看着她。還沒有人問她為什麼可憐。
“因為我娘和我爹都死了,因為她們一直生病,因為”
“因為你是個小孩,因為你獨自一人。”
王月英打斷她的話。
“可這又有什麼好可憐的,你努力打獵掙錢給你娘和你爹看病,你盡了孝,享受了爹娘的愛,你做到了你想要做的事情,别人應該欽佩你的能力,仰慕你的勇敢,難道因為可憐就要忽略你是個優秀的獵戶?”
王月英倒了兩碗酒,把其中一碗遞給她,認真的對她說:“你是我的對手,是我要超越的敵人,更是和我一樣強的強者。”
王素真接下了那杯酒,一飲而盡。是啊,可憐的目光不該伴随她的一生,她要做讓人仰慕的強者。王素真給她們兩個人重新到了一杯酒,這次她先舉杯。
“能和我成為對手,是你的榮幸,不過除了敵人,我們不能做朋友嗎?”
“當然可以,除了打獵這件事上,我們都可以做朋友。”
兩個人同時飲下碗裡的酒。王月英滿上了第三碗酒,“這一碗酒,不是敬你,是向你下戰書。”
王素真笑着接過酒碗,等着她繼續說。
“明年秋獵,我一定會赢過你,拿下秋獵的第一名。”
“好,那我這碗酒,同樣是向你下戰書,我不會輸的。”
兩個人聊了很久,一直到後半夜,王月英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