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輕歎,搖頭,心底卻升起了些許的同情。
保姆以為女孩是因為花容月貌被毀,以為是愛人死去,才這般心情低落、落落寡歡。
相處三個月下來,雖然二人幾乎是零交流,保姆還是感覺到女孩很有才華,很有教養。
就比如,她在工作室做木雕,其實會産生很多木屑和垃圾,但每次結束,保姆進去收拾,都發現幹幹淨淨,就像她不曾來過一樣。
她做完每件事,呆過的地方,離開後,都會和她本人一樣幹淨、整潔、有序。
保姆知道,她是三少爺楊昊的未來太太,這是多少女孩夢寐以求的有錢人生活,可是在這個女孩臉上卻沒有看到一絲喜悅。
保姆不能理解,如果是自己的女兒,有此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她都不知道該有多開心。
可這個女孩心裡隻有那個陳鈞,别人眼中的驕貴生活,她卻視如糞土。
也是因此,保姆對她反而多了幾分愛惜,尤其知道了她是孤兒後,更加心疼,照顧也更加用心。
進入一月份,依遵醫生的建議,女孩開始步行晨練。
因為醫生說适當的有氧運動,能促進血液循環、新陳代謝,還能增強免疫力、減少慢性炎症,為疤痕組織提供更多氧氣和營養,有助于皮膚修複和改善疤痕外觀。
現在,她每天就做兩件事:跑步,看書,鋼琴指法恢複訓練。偶爾做木雕或畫畫,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沒人能猜透她在想什麼。
她沉靜輕柔,像靜水深潭,像清風,像夜的弦月。
二月份,剛過完春節,這是秦兮悅入住金鼎佳苑的第四個月。
這天,她又坐到了那台價值百萬的雅馬哈鋼琴前,經過一個多月的訓練,她的琴技已經恢複了六七成。
雖然快跑指法、高難度的曲目還彈不了,但這對還在康複期的她而言,已經是超常的天賦開挂了。
因為醫生說過她手指受傷的程度,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才能完全恢複,目前的恢複程度,是意外中的意外。
醫生說,按照這個效率,要不了半年,最多三四個月就能恢複到巅峰時刻。
今天,秦兮悅彈奏的是肖邦的《夜曲》,這是她訓練以來第一次完整流暢的曲目演奏。
鋼琴響起的霎那,正在島台準備晚餐的保姆忍不住擡頭,循聲而望,看到女孩的一瞬,就被那個背影深深吸引了。
以往她的鋼琴訓練都是在早上,今天是第一次在黃昏下午時分。
此刻,一抹落日的餘晖靜靜穿過露台,斜斜地灑進客廳的一角,恰好照亮了女孩和鋼琴所在的一隅。
她身着一襲奶白色的運動套裝,與黃昏的霞光不期而遇,雖然背影纖薄如紙,卻因為周身鍍上的那層暖黃光暈,顯得格外溫美婉靜。
那一刻,保姆忽然覺得,女孩好高貴,好聖潔,好美麗。那個陳鈞,好幸運,能被女孩深愛着!
保姆似乎理解了,首富為何執意選她做兒媳,其實,高攀的不是女孩,而是首富家的那個纨绔三少!
幾天後,秦兮悅向保姆表示,她要見馮香玉。
第二天,保姆得到應許,開車将秦兮悅帶去了馮香玉的院長辦公室。
雖然已有四個月沒見,但馮香玉每天都會收到保姆的彙報,包括文字、圖片和視頻,因此對秦兮悅容貌改觀早有心理預期。
但是,今日親眼看到秦兮悅,還是被她的美貌驚住。
秦兮悅左臉頰的傷疤經過數月修複,大部分已修複,隻剩下四道頑固的線性疤痕,還需要繼續醫美修複。
其實,這樣大面積的疤痕修複,治愈後最怕的結果就是皮相變形、不對稱,甚至出現皮膚色差,這些問題卻在她的臉上神奇遁迹。
甚至,那幾道線性疤痕,倘若換一張普通的臉,那就是令人扼腕歎息的疤痕。
但是,落在這張面若桃花、五官如畫的驚絕容貌上,它們反倒被襯托的有點像某種行為藝術的手筆。
誰說美人天妒?
她分明是上帝的寵兒,經曆這麼大的毀容創傷,反而因禍得福,比之從前還美不勝收。
除了感歎“老楊”醫美技術的高超精湛,也對這張連上天都眷顧的神仙容貌歎為觀止,自喟弗如。
馮香玉立時想到了曾經那個豔絕兩江的秦霜,當年可是令兩江富豪都魂不守舍瘋狂争搶、名媛貴太們都寝食難安的奪舍美人,這女孩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難怪郭春蘭會恨毒了女孩,單是這張傾國傾城的容顔,就足夠讓郭春蘭做一輩子的噩夢了,她怎能不百般摧折女孩?
女孩雖然左頰受到創傷,但凝白如羊脂玉的皮膚、溫媚如畫的五官和優越隽美的骨相卻是母胎自帶,這大概就是“天生麗質”的最好诠釋。
什麼西施,什麼昭君,什麼貂蟬,什麼貴妃,在這個女孩面前,也都隻能當配角,自慚形穢。
這個女孩的美貌比之當年的秦霜更過猶不及,這要是敢大張旗鼓放出風去,南江上流圈恐怕又要引發一場“奪美”大戰?
但馮香玉不知道的是,世人所豔羨的仙姿神貌,在秦兮悅這裡卻是甩不掉的噩夢,她對之麻木、厭煩、憎惡,毀之唯恐不及。
美貌,之于世人是蜜糖,之于秦兮悅卻是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