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筠歌發來的是一則問候短信【你還好嗎?我回京了,什麼時間方便見面?】
還好嗎?
看到這幾個字,秦兮悅鼻頭一酸,忽然很想哭,眼淚卻已幹涸。
見面?
現在,人不人,鬼不鬼,像陰溝的老鼠,還有什麼資格去攀這樣一個光風霁月的男人?
唯一的美色資本,現在也蕩然無存,而他看中的,和其他男人也别無二緻,不過是對我見色起意。
更何況人家身邊還有溫嫣然,我拿什麼和京圈長公主競争?
她不知道,除了美色,這世上還有哪條路,能通向這個貴不可言、權勢赫赫的男人?
她和他,本就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和不可跨越的階層。
都是自己不自量力的肖想,病急亂投醫,才落了這麼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溫嫣然罵我是小三,現在看來,這何嘗是冤枉?
就在這時,外間的鐵門被暴力捶響。
是房東大媽的聲音。
秦兮悅想起覃望說這個合租房今天就退了,房東恐怕是來替他趕人的。
秦兮悅佝偻着痛苦的傷體,艱難起身,扶着牆壁,走出卧室,走到大門處,擡起泛着青紫的血污之手,忍痛打開闩鎖。
鐵門從外面打開,房東乍然看到黑暗裡立着一個爛臉的血人,見了鬼一般,吓得連聲尖叫,退出幾步遠。
沒等房東開口,秦兮悅啞着聲音,無力說了句,我今天會搬走,容我收拾一下。
房東聞言微有愧色,看到她轉身,慢吞吞地扶牆走路,一時也不好再說難聽的話,聲音倒是平和了幾分,說,我一個小時後過來收房,你盡量快點。
秦兮悅面無表情,悶悶地嗯了一聲。
房東看她受傷不輕,還想多問兩句,最後還是忍住了,她不想招惹是非,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嗯了一聲,就轉身離開。
回到卧室,手機又響了,是陌生号。
接起,卻是警方打來的,說陳鈞車禍自殺了。
秦兮悅跌坐到床上,連痛都失去了知覺。
警方的例行問話,她都是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她不相信陳鈞自殺了,那可是一條鮮活的人命,怎麼會說沒就沒?
看了眼手機時間,中午一點多,兩小時前,他還在和我通電話啊!
她雖痛恨陳鈞的背叛和虛僞,可也不至于像溫嫣然一樣,可以冷血到漠視别人的生命。
秦兮悅迷茫了,原來生死隻是一念,原來解脫痛苦這麼容易!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命運,十年前那樣無依無靠,那樣慘烈的遭際,你還是殺出一條血路,把那對惡魔夫婦送去坐監,獲得了活着的機會和自由。
現在,不過是命運的又一次岔路,十年前你都勇敢闖了出來,今日憑什麼前功盡棄?
早知今日還是要放棄,十年前又何苦自救,那時死了豈不是早解脫了嗎?
你活到今天,付出了比别人百倍千倍的努力和代價,你沒有資格随便放棄!
是的,絕不能。
陳鈞是個爛人,是個人渣,是惡人,他死,是他該死。
你無錯、無罪,不能學爛人一了百了。
你必須活着,必須反抗,抓住一切可能的資源,為你所用,去突出重圍,讓害你的人付出代價。
秦兮悅在頹唐了幾個小時後,終于回歸了理智,低頭,垂眸,看到譚筠歌那條孤零零的短信,陷入冥想——
分手那天,陳鈞每每提及譚筠歌都是咬牙切齒,關注點也是——我跟他睡了。
這個信息點,一直都被忽略了。
陳鈞那種歇斯底裡,甚至不惜對我采取強-暴的措施,可見是不甘,是恐懼。
他恐懼分手,恐懼分手的原因是我喜歡上了譚筠歌,恐懼我會和譚筠歌走到一起。
他恨我分手,也恨譚筠歌!
可是,為什麼呢?
我單方面喜歡有什麼用,那也要譚筠歌喜歡,對他才有威脅啊?
而且,分手後,陳鈞就急不可耐地跑去給溫嫣然吹枕頭風,讓她來對我毀容……
不,不對,他的目的不是毀容,而是借刀殺人,他想讓溫嫣然搞死我。
他嫉妒心作祟,所以,才要得不到就毀滅,誰也别想得到!
剛才打來電話,肯定是得到了消息,知道我沒被搞死,就想勸我一起自殺。
甚至不惜抖落郭春蘭和王勝國的交易陰謀,就是讓我知道自己沒有退路,讓我絕望,把我逼上死路。
陳鈞這般千方百計阻撓,實在太反常了。
到底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
秦兮悅猛然擡眸,靈光一閃,後知後覺的一個重大發現,讓她的脊柱驟然蹿起一股像觸電般的麻意,直蹿而上,頂破天靈蓋——譚筠歌喜歡我!!!
這喜歡,恐怕不是自己先前的認知——隻是見色起意,而是有實質的心動。
是了,男歡女愛這事,女方單方面喜歡是沒用的,尤其是譚筠歌這種級别的大佬,他不喜歡,一切都是惘然。
我的手機号隻有少數幾人知道,倘若不是對我有濃厚的興趣,譚筠歌斷然不會浪費時間查我的手機号。
所以,陳鈞就是發現了譚筠歌喜歡我,自知争不過譚筠歌,又拿譚筠歌沒辦法,便來搞我!
搞死了我,譚筠歌就沒法得到我!
看似搞我,實則是為了報複譚筠歌!
秦兮悅,你怎麼這麼蠢,怎麼沒早點發現陳鈞的陰沉心思,怎麼沒早點識别譚筠歌的用意,以至浪費了這麼多寶貴的時間!
她消沉已久的眼眸,倏地閃過一點光,這不啻于絕處逢生。
所以,為何不把“譚筠歌喜歡我”當做一把尚方寶劍,做一次絕地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