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兩人都是被客廳傳來的清脆碰撞聲叫醒的,季容嶼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他滿腦袋都在冒起床氣,一個沒忍住,照着旁邊伸懶腰的路新炀捶了一拳。
路新炀被他捶得很茫然,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你幹嘛啊……哎喲,”他揉揉自己酸痛的脖子,又舉起胳膊扭了扭,有點不确定地說,“我好像落枕了?不應該啊,我睡相挺好的。”
“你好個屁。”季容嶼說。
他自認在這件事上很有發言權,因為昨天晚上他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路新炀一拳打醒了。
可能人在睡夢中也保留了趨利避害的本能吧,嚴格來說,季容嶼在路新炀翻身往他這邊滾的時候就醒了,但他沒回過神來,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醒,就眼睜睜看着路新炀的手再次脫離被子的束縛,啪一下打在自己臉上。
季容嶼當時就抛開了沉重的形象包袱,手腳并用地想把路新炀踹開,結果這人睡得死沉一動不動,反而是季容嶼險些被反作用力送下了床。
“是嗎?”聽完受害人的控訴,路新炀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又隔着睡衣捏了捏季容嶼的手臂,然後下了結論,“有沒有可能,其實你睡着的時候也不是沒打我,隻是你沒打過我。”
沒得到道歉還被扣一頭黑鍋的季容嶼:“……滾出去,你現在就滾出去,我家不歡迎你。”
路新炀臉皮厚,路新炀偏不滾,路新炀還想跟季容嶼掰掰手腕,但門外傳來了清晰的敲門聲:“起來啦?”
季光惠開門進來,沖他倆擡了擡下巴:“起了就好,來來來,跟我去沾沾福氣。”
“什麼?”路新炀一下子坐直了,“在哪裡啊?”
季光惠神神秘秘地說:“就在客廳,你來就知道了。”
季容嶼拿手捂住睡得有點浮腫的眼睛,他隐約猜到了什麼,一動沒動,而路新炀比較年輕,還沒挨過這種套路,興奮得一下就不困了:“哇噻,還有這種好事!”
他好激動地想,季容嶼的爺爺真厲害,又會算命又會招福,我今天要長見識了!
“馬上就來!”路新炀一邊回答一邊跳下床,光腳踩在地上,“哎我拖鞋呢?”
季容嶼往床下瞄了一眼:“這邊。”
昨天晚上,他們兩個是從同一邊爬上床的,路新炀抓起羽絨服匆匆套上,沒注意分辨就穿走了季容嶼的拖鞋,季容嶼剛要叫住他,就聽他道:“新年快樂,别生我氣啦,我沾了福氣就回來分給你!”
說完人就跑了出去。
客廳的空調開得不夠高,路新炀剛從羽絨被裡鑽出來,冷熱對比更加明顯,他加快了速度大步走向客廳,全靠内心散發的火熱抵擋外在的寒冷。
然後他火熱的雙眼就看到季光惠停在一堆碎瓷片前,理直氣壯地說:“喏,你幫我把這收拾了吧,碎碎平安,我的平安分你一半。”
路新炀:“…………”
上當受騙的熱火嘎一下就熄滅了。
“我就知道,”季容嶼慢吞吞地從房間出來,把一條藏青色的法蘭絨睡褲塞到路新炀手裡,“拖鞋還我。”
路新炀蔫不嗒地跟季容嶼換了鞋,再把褲子套上,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偷偷跟他咬耳朵:“你爺爺挺顯年輕的哈。”
“你也挺會說話的哈。”季容嶼把空調開高了點,和路新炀一塊兒蹲着把碎瓷片撿幹淨,用紙巾裹好,再擦掉地上的一點湯水。
這是季光惠吃完早餐後不小心摔碎的,他煮了點餃子,早上散步回來又買了杯豆漿,但都隻有他自己的份,屋裡睡覺的那兩個起來後吃什麼,他才不安排。
季容嶼摸着自己餓扁的肚子往廚房走去,路新炀亦步亦趨地跟上他:“我們待會吃什麼啊?”
“我看看,”季容嶼從冰箱裡找出一瓶紅糖,問他,“元宵吃不吃?”
明天下午就要回劇組了,元宵節是肯定過不成的,季容嶼想着要不提前在家裡吃一頓,意思意思。
“紅糖就别了吧……”路新炀面露苦色,“姜糖水喝太多了。”
也是,劇組一旦拍外景,姜糖水都是大桶大桶地熬,季容嶼雖然沒怎麼喝,但想想也覺得膩了。
于是紅糖被棄之不用,他拿出提前備好的鹵豬蹄,連皮帶肉都煮得軟爛多汁,醬香四溢,再加點番茄青菜金針菇和幾顆鹌鹑蛋,配着昨晚的牛骨湯下了兩碗勁道的面條。
雪白的面條吸飽了湯汁,油亮爽滑,鮮鹹入味,又在咀嚼中釋放出清新的麥香,為了去掉那股肉的厚膩感,季容嶼還加了适量的香醋藤椒和小米辣,最後從密封罐裡夾了點辣白菜和泡酸姜出來佐餐。
路新炀吃得心滿意足,放下碗就說:“中午也和昨天晚上做一樣的吧,那個蘿蔔炖牛蹄筋太香了,我還想吃。”
“我答應了嗎?”
“你不答應嗎?”
季容嶼輕哼一聲,擦擦嘴走人了,路新炀在後面高聲問:“你真不答應啊?”但沒得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