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就是除夕,趕在中午十二點之前拍完最後一場戲的路新炀,歡天喜地地坐在行李箱上,一把奪走了導演手中的小喇叭:“麻煩大家過來集合一下!”
工作人員闆着臉慢吞吞地走過來,以前把他當傻弟弟看的化妝師姐姐,都後悔了一秒鐘今早給他做造型時下手太溫柔。
行啦行啦,全劇組都知道你可以回家啦!但是你可以安安靜靜地自己走嗎?
化妝師姐姐素面朝天,頭發随便用個塑料夾子攏在腦後,捂着肚子上的暖寶寶,餓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大過年的,她不能回家,頂多隻能休息個一天半天的,大年初二就要給開工的群演們上妝。
其他同事們也一樣,再加上年後就要拍攝主演們進入古代名畫的單元,那麼多的古裝頭套、仿古道具和衣服都需要仔細護理,工作量大得能讓人近視加深二百度。
在這種時候,能放假的人不選擇自己悄悄地走,還要跑出來拉仇恨,真是太氣了人!
氣死人不償命的路新炀拉開了自己的保姆車,但放在車上的并不是更多的行李,而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鹵鴨貨——
“季師傅的臨時鹵味大排檔開業啦!大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人人有份随便吃随便拿!”路新炀單手拎下來一個保溫箱,裡面裝着鴨翅。
湯林緊随其後,去搬其他幾個裝着鴨腿鴨脖鴨胗鴨掌鴨舌鴨腸的箱子。
整整七個保溫箱全部打開後,瞬間爆發出濃香和滿滿當當的醬色鴨肉讓所有人的眼睛都綠了。
化妝師姐姐噌一下子就把眼淚憋了回去,奔向食物的速度比那些常年扛着器材到處跑的攝影師還快。
餐車送來的盒飯已經沒人管了,場務們守在這裡分發鹵鴨貨,一邊發一邊流口水,動作越來越麻利,隻想快點把同事們打發了輪到自己吃上一口。
路新炀叉腰站在保姆車旁,看他們吃的滿嘴流油贊不絕口的樣子,心裡充滿了 “幼兒園全體小屁孩都拜倒在我媽圍裙下”的強烈自豪感。
那鍋鹵料是他看着季容嶼熬的,什麼花椒麻椒朝天椒,丁香茴香千裡香,這些都是季容嶼一邊清洗投放一邊教他認的,還有一大堆他沒有記住的香料,昨天甚至半夜把他香醒了。
雖然自己親手扛回來的鴨鴨都被他們吃掉了,但路新炀也不嫉妒,他驕傲地想,這幾種鹵味的第一口都是我吃的,季容嶼還先給我打包了一份,然後才把其他的裝箱給你們送來。
聽到有人不停地誇贊季容嶼,驚喜地說原來容魚老師手藝這麼好,路新炀還毫不掩飾地哼了一下,心說你們現在才知道啊,我好早好早好早好早就知道了!
同事果然隻是同事而已,根本就不熟,季容嶼跟我才是最好的!
路新炀選擇性地遺忘了,季容嶼是為了感謝這段時間以來劇組成員教會他許多東西,才費時費力鹵了那麼一大鍋的事實。
季容嶼不愛出風頭,他拎着另外幾盒單獨包裝的鹵味送去給導演組,又和相熟的工作人員私下告别後就上車坐好了,路新炀還多等了一會兒湯林,等他把兩個人的行李箱都安放好了才一塊上車。
“馬上就可以回家了哦。”路新炀靠在座椅上,一臉期待地跟季容嶼揮了揮手。
湯林問:“容老師沒東西嗎?”
“沒有。”季容嶼搖頭。
一共就回去兩天,大年初二就要趕回來,他索性隻帶着電腦輕松上路。
湯林發動了汽車:“那咱們就走啦!”
“終、于、可、以、休、息、咯!”路新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摸出充到滿格電的手機,想怎麼刷就怎麼刷。
“先跟我爸媽說一聲,”路新炀嘀嘀咕咕地,“昨天我告訴他們我憑本事掙來了放假和我自己的百度百科,我媽到現在都沒回我。”
但爸爸是秒回的,路新炀說他要回家大吃一頓,路懷誠就說他們都在家裡等着,叫路新炀快點回來,還發了個小玫瑰表情。
季容嶼也跟爺爺做了彙報,把自己離開片場的時間和預計到家的時間都說了,又跟柯雨樂聊了幾句。
他以前經常和路新炀同坐一輛車,每次路新炀那張嘴巴都會嘚吧個不停,時不時還要貼過來看他手機屏幕,沒話說了甚至會複述他和别人的聊天記錄。
今天難得安靜一回,居然讓他和别人聊了五分鐘都沒來橫插一杠。
季容嶼很不習慣地轉頭去看,才發現路新炀不是安靜了,是已經睡着了。
腦袋沒着沒落地歪在一邊,手機屏幕還亮着。
辛苦趕了那麼久的進度,是個人都會累的。
季容嶼上半身無意識地往前傾了一下,然後才回過神來,讓湯林把副駕駛座上的U型枕遞給他,小心扶着路新炀的脖子給他套上。
路上堵了好幾回,中間還拐去了一趟加油站,車子走走停停那麼多次,路新炀也沒醒過來。
回到上川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湯林先把車開到白江橋,把季容嶼放下去。
季容嶼道了聲謝,他輕輕地拉開車門,朝沒醒的路新炀揮了揮手,然後再輕輕關上,拎着電腦往家裡走去。
湯林打着方向盤調頭,把車開到路新炀家,被保安攔在門口時才把睡了全程的路新炀叫醒。
“嗯?這就……到家了?”路新炀揉着眼睛往窗外看,這熟悉的别墅區,熟悉的綠化,還真是……兩月不見如隔兩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