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新炀手裡捧着湯林給他打包回來的早餐,挑三揀四地皺着眉:“這牛肉煮老了,味道不行,裡面怎麼還有土豆啊,我最不愛吃這個。”
湯林和他吃的一樣,覺得嘴裡的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廚師還是原來那個啊,你前幾天不都吃得挺開心的嗎?”
路新炀悶悶不樂地用筷子挑起一片牛肉:“那是以前的我沒見過世面,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那麼好吃的醬牛肉和章魚小丸子……”
他勉強塞了幾口東西下去填肚子,越吃越惦記昨晚季容嶼帶他去買的牛肉,腦子裡念念不忘地想着,等今天拍完戲後再拖着季容嶼一塊兒去買兩斤。
吃完一抹嘴,坐等化妝師繼續給他畫剩下半張臉的特效妝。因為劇情涉及玄幻元素,特效妝是躲不開的,雖然醜了點,但路新炀也隻能眼不見為淨,化妝師一放下筆刷,他就裹着羽絨服外套出去,根本不往鏡子裡多看一眼。
上川市的冬天很冷,是一頓要吃三個法穿杖的級别,但偏偏今天要拍秋裝戲,不僅衣服穿得少,待會還要吃冰塊防吐霧,總之就是對演員很不友好。
導演助理過來溝通的時候都不敢大聲說話,就怕路新炀受不住這份冷,抗議或者大吵大鬧。
而路少爺看起來的确是一副不滿意的樣子。
“能不能不吃冰塊,”路新炀問,“換成冰淇淋行嗎?”
助理:“……當然可以。”
路新炀樂呵一笑:“那就沒問題了!”
“問題很大啊哥,”湯林試圖阻止他作死,“這麼冷的天,你要是吃壞肚子怎麼辦?而且常姐昨天才說要你控制飲食來着,冰淇淋多容易長胖啊!”
“沒事,我身體好得很,一個冰淇淋算什麼,我去遊泳池裡多泡幾圈就沒了。”
路少爺完全不聽勸告,他不僅自己吃,還積極鼓動其他人參與犯罪:“文卓老師呢?還有其他群演要不要吃?你直接幫我給全組都訂一份吧。”
湯林恨不得把他扔進冰櫃裡凍上:“我們正經人都不愛大冷天吃雪糕的。”
“那你買熱糕呗,”路新炀大手一揮,“我充分尊重你的個人愛好。”
湯林:“……”
湯林:“那我僅代表我個人謝謝你。”
路新炀抄起手機給他轉了一筆“熱糕費”,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季容嶼趕到劇組的時候,文卓和女主角虞晗正在拍對手戲,他懷裡揣着幾貼暖寶寶,一邊吃着湯林買回來的甜熱糕,一邊翹着二郎腿坐在小凳子上圍觀。
文卓飾演白清衡,虞晗演的就是他妹妹,但在劇中,她的角色并不是真實的存在,而是被畫卷制造出來的,所以高導特别強調,有她的戲份時要用上特别的燈光和拍攝手法,營造出一種虛幻感。
幾個鏡頭拍完,還要調整景深和機位再拍一次。
工作人員扛着道具嘩啦啦擁上去,原本冷寂的清晨也被他們的腳步聲踩得熱鬧了起來。
季容嶼咽下最後一口甜糕,覺得肚子還是有點餓,于是他帶上早已準備好的塑料手套,珍而重之地拿出了那半盒香噴噴的牛肉。
做好造型的路新炀正好出來候場,走着走着突然狗鼻子一抽,猛地扭頭看向季容嶼所在的方向,毫不誇張地說,他的眼睛裡真的冒出了比妝造更特效的綠光。
等季容嶼聽到他的歡呼和飛奔過來的腳步聲時,再想把牛肉藏起來,已經是完全的不可能了。
路新炀才不知道什麼叫克制,兩隻塗了中毒色指甲油的手直直伸過來,季容嶼這時也恰好看到他臉上同樣中毒的妝容,吓得倒吸一口氣,不幸錯過了最後一個攔截的時機。
“季容嶼你是天使吧,你一定是聽到我的呼喚了對嗎……”路新炀抱着季容嶼的腿,蹲在他身邊蹭啊蹭的,“芳姐做的醬牛肉真的太好吃了,我今天早上吃别的牛肉都覺得幹巴巴!”
路新炀的肢體動作很兇猛,但真要捏着牛肉入口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的沒碰花唇妝,而且也隻吃了很小的一塊。
他自己都沒眼看的特效妝,季容嶼倒是幫他看了個足足夠,偏偏他還細嚼慢咽地品味着美食,翹起沾油的兩根手指,攀着季容嶼的動作更用力了幾分,“等今天拍完戲,咱們再去買幾盒吧。”
“幾盒?”季容嶼怕他弄髒自己的羽絨服,抽了張紙巾給他擦手,“你還想要幾盒?”
路新炀沒聽出這是反問句,好吃的當然是越多越好,但想着芳姐視物不便的樣子,還是給自己的饞心打了個對折:“四盒行嗎?兩盒送給我爸媽,兩盒咱倆分了。”
季容嶼想也不想地搖頭:“那不行,芳姐做牛肉的工序很繁瑣,為了保證味道,她一天也做不了多少。你家不是開了挺多酒店嗎,國内國外那麼多大廚,讓他們給你做牛肉吃呗。”
“可他們做的就是不好吃啊。”路新炀哀怨地聳拉着眉眼,在特效妝的加持下顯得分外凄涼。
季容嶼不知道那些被路少爺嫌棄的大廚是什麼心情,但他知道芳姐很累,牛也遭殃。
他用十分冷酷的語氣說道:“沒得賣就是沒得賣,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早知道昨天多買點了……”路新炀嘟囔了一句,然後擡起一雙滿含期待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季容嶼,“那剩下這點……你看……嘿嘿,你能不能留給我啊?”
“……”季容嶼心累地摘下手套,緩緩将塑料打包盒的盒蓋重新扣好,也算是全了他和醬牛肉之間,些許短暫的這份緣,“你拿去吧。”
好不容易拿到的同人文定金醬牛肉,現在又被路新炀吃回去了,好嘛,這波純粹是甲方騙稿現場。
幸好乙方也是大壞人,壓根沒打算跟甲方交差。
路新炀喜滋滋地抱着牛肉拍戲去了,季容嶼把他發過來的好人卡和塑料手套一塊扔進垃圾桶,收拾好心情,拎起自己的電腦包,搬着小闆凳又挪到了攝影機旁。
路新炀和文卓都脫了羽絨外套,穿着單衣在零下的溫度裡吃冰淇淋,剛咽下去就馬上開拍,等嘴裡又開始冒白霧時就停下,再吃一口,再拍,那場面看着都很凍人。
文卓扛凍的能力比路新炀差點,拍了兩個多小時,有點吃不消了,路新炀看他總是揉胃,就跟導演提出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