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奈良鹿丸就被同伴拽出了教室,“他肯定要修煉啦!”
嘈雜的吵鬧聲漸行漸遠。
從父母那聽到一些風聲的同學偶爾會投來讓人如芒在背的目光——那是摻雜着好奇、憐憫與恐懼的複雜視線,仿佛我是什麼危險而易碎的存在。
春去秋來,日複一日的枯燥生活如流水般沖刷着人們的記憶。宇智波的悲劇逐漸褪色,很快便被淡忘了,就連曾經的族地也建起了新的住宅區,重新熱鬧起來。
——唯有一個人的目光始終沒有從我身上移開。
漩渦鳴人。
與選擇獨來獨往的我不同,金發男孩開朗多話(有時候簡直吵鬧得令人頭疼),按理來說應該成為被衆人擁簇的焦點人物,卻不知為何被排擠在人群之外。
比起帶着惡意的主動傷害或霸淩,而更像是一種更為隐秘殘酷、全村默契的視而不見的忽視,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不該被提及的禁忌。
店主在他靠近時,突然聲稱擺滿了貨架的商品已經售罄;家長們在他經過時輕聲呵斥孩子“别靠近他”;連平日總是對孩子們和藹可親的丸子店老闆也會在他走進店門時冷哼一聲。
我記憶中他總是形單影隻,在在學院門前的秋千上沮喪孤獨地發着呆,像是一條無家可歸的落水小狗。眼睛裡明明盛滿了渴望,卻又不知該如何靠近人群。
唯有在惡作劇成功後,被憤怒的大人們拿着笤帚拖把滿村追趕時,漩渦鳴人才會迎風露出發自内心的快活與得意——那大概是他唯一能确認自己被看見的方式,即使那些注視中充滿了厭惡。
某個傍晚,在走廊裡乘涼時,聽到我的疑問,媽媽沉默片刻才道:“那孩子……出生就失去了父母,情況有點複雜。鳴人的處境,跟一般的孤兒不太一樣。”
“什麼嗎,這不等于什麼都沒說嘛!”我撅起了嘴唇,對大人敷衍的回答感到十分不滿。
至少對媽媽來說,鳴人絕不隻是特殊一點的孤兒。
每學期學校開放日的時候,注意到人群外孤零零的鳴人,媽媽總會垂下眼睛,眼底浮現出一抹隐藏得很好的懷念和不忍。那種表情轉瞬即逝,仿佛從未出現過。
見我耍賴,媽媽笑着點了點我的額頭。
“不要學哥哥啦!”
放下手中冒着熱氣的茶杯,媽媽目光越過庭院圍牆的上緣,看向被夕陽染紅的天邊,似乎陷入了回憶中:“那孩子的媽媽是我曾經的好友。她有着熱烈的紅發,性格也辣椒一樣火爆,永不服輸,從小就是這樣……”
她的聲音中帶着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柔軟與懷念。跟随着媽媽的叙述,我仿佛也一起回到她們的少女時代,見到了那個明豔的紅發女子在陽光下奔跑大笑的身影。
“佐助小時候,她還抱過你呢。一眼就看出來你是女孩,就算富嶽說是男孩也不肯相信呢。”
故事在這裡戛然而止。媽媽卻仿佛毫無察覺似的,指尖輕輕摩挲着茶杯邊緣,自顧自的出了神。
雖然好奇後來發生了什麼鳴人才會成為孤兒,但我不想害得媽媽難過。
“媽媽希望我和那個笨蛋也成為朋友嗎。”我故意用了一個貶損的詞彙。
“不可以欺負人家哦。”媽媽回過神來,果然糾正了我的用詞,接着,露出了摻雜着欣慰和一些我看不懂情緒的複雜笑容,“但是,也不要特地靠近他……就這樣維持現狀吧,佐助。”
直到很多年後,知曉了鳴人九尾人柱力的身份以及木葉與宇智波的矛盾後,我才逐漸明白媽媽那時複雜神情背後隐藏的真相。不僅是對好友遺孤的憐憫,更是對自己族人命運的隐憂和無力改變現狀的悲哀。
而當時,我隻是百無聊賴地在走廊上翻滾了一圈,心裡想“誰要和吊車尾做朋友”。
……
鳴人好像察覺不到自己目光的重量。他的注視日複一日,帶着某種我無法理解的執着,或許是出于嫉妒,或許是自以為是的同病相憐,或許隻是因為我恰好占據着班級第一的位置。
無論如何,我不關心。
若是偶爾對上他的視線,鳴人就會自以為充滿氣勢地挑釁一番,龇牙咧嘴的模樣白癡極了,讓人不忍直視。
“幹嘛,想打架嗎!”
我移開視線後,鳴人反而更被激怒了。
“你這混蛋,又瞧不起我。”
他不依不饒地蹦到我桌前,用手撐在桌面上,俯身湊近。這麼近距離看,水汪汪的藍眼睛配上臉上的小胡須,更像小狗了,龇牙咧嘴的發怒小狗。
“等你實踐課拿到前五再說吧,吊車尾。”我收好課本,冷冷地與他擦肩而過,起身走向訓練場。
忍者學校評價學生水平的标準十分明确。文化課依靠筆試考核,暗器訓練以命中率計分等等,評分标準客觀,幾乎不存在偶然因素,每個人的真實實力一目了然。唯有實戰對練課程才存在一些變數,畢竟忍術的靈活運用和臨場應變能力難以量化。
為了讓學生得到最有效的訓練,伊魯卡老師通常會按照排名安排相近水平的學生兩人一組。因此,班級第一的我幾乎不可能與排名墊底的鳴人分到一組。若他真想與我一決高下,至少需要跻身前五。
明明被冷嘲熱諷了一番,鳴人反而更加燃燒了鬥志,似乎把我認定為了“命定的對手”。即便被女生們奚落而露出低落的神情,下一次依舊會“不知道在燃些什麼”地發起挑戰。
那道目光始終追尋着我。
面對那雙固執的藍眼睛、永不服輸的傻氣笑容、一次次徒勞無功的挑戰,我心中漸漸生出一種奇怪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