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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十三,禦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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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國皇宮的朱漆大門在火攻中轟然倒塌,玄鲛金紋門環滾落塵埃。景冥擡手示意,身後的投石機再度轟鳴,燃燒的火油罐劃破天際,将最後一片宮殿檐角吞沒在火海之中。濃煙滾滾,卻掩不住殿内傳來的哭号與咒罵——那是泗國皇族最後的掙紮。

“景冥妖星!你不得好死!”不知名的皇儲從廢墟中爬出,半邊身子被火油灼成爛肉,額間青鱗額飾早已扭曲變形。景冥的玄鐵劍驟然出鞘,幹脆利落的砍掉了那人的頭。

景昀昭的身影從側殿躍出,“母皇,兒臣已将泗國宗室趕至玄鲛廟頂。”他擡手示意,一簇明黃色的身影還在瘋狂地揮舞着祭旗,泗國皇族男女老幼頸間系着浸過毒液的絲繩。其中一人帶着哭嚎,卻又充滿怨毒:“你殺我父君幼弟,奪我江山、滅我皇族,可知道玄鲛聖獸會詛咒你!昀佑的屍骨在東海喂魚,而你景冥!遲早爛在——”

看管的衛兵一腳踹在那人的臉上,怒喝:“憑你,也配說陛下和昀帥的名諱!”

景冥緩緩擡頭,看見那人的祭刀正劃向一名孩童的咽喉,那是他的孩子,臉上還帶着未幹的淚痕。那一刻,她想起昀佑帶幼時的皇子公主們玩耍時的溫柔模樣,而眼前的人,卻在親手葬送自己的血脈。

宗廟的火光照亮了景冥的臉,褚姓其中一人瞪着她,眼中布滿血絲:“女帝的王座下堆着多少忠骨?跟那個被你打了一百棍子的昀佑……”下一瞬,頭顱便帶着陰森裂笑的嘴滾到了地上。

然而那句沒說完的話卻已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景冥心上。當年昀佑受刑,百姓連夜送上萬民書,而此刻,敵人用最狠的話,戳向她最痛的傷口。

“褚姓直系,九族皆斬。”景昀昭的命令簡潔如刃。容國将士的刀盾相接聲中,景冥看見褚姓一族的祭刀落下,幼童的鮮血濺在玄鲛圖騰上,卻沒能喚醒所謂的聖獸。景冥忽然輕笑,笑聲裡藏着刻骨的恨:“玄鲛?昀佑的劍,早在‘驚駭’艦上斬碎了你們的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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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腥的海風,将最後一絲硝煙味揉進漸退的潮水中。景冥的戰靴碾過灘塗,甲胄下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卻抵不過心口傳來的刺骨寒意——眼前的泗國海岸線已被戰火犁成焦土,曾經的玄鲛圖騰旗化作殘片,月色下的海面泛起鱗波,像極了昀佑最後一戰時破碎的銀甲。

“母皇,泗國皇宮已清理完畢。”景昀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景冥轉身,看見她的太子正将一疊名冊遞給随軍主簿。泗國滅,更名“漉邦”,這兩個字是太子寫的——孩子們的筆迹,都像昀佑。

容國三萬軍在灘頭列陣,被俘的泗國平民縮在臨時搭建的木栅欄裡,驚恐的目光掃過容國将士胸前的玄鳥徽記。景昀昭擡手示意,幾個身着素甲的兵士擡着木箱走入人群,箱蓋掀開時,新麥的香氣混着海風撲面而來。

“即日起,凡願歸順者,每人可領三鬥麥種、半匹麻布。”太子的聲音清潤如昔,卻多了幾分昀佑當年安撫流民時的沉穩,“容國不殺平民婦孺,但需遵循新律——年滿十五者,男耕女織;幼童入蒙學,老者由城邦供養。”

人群中響起低低的啜泣,一個抱着幼嬰的婦人突然跪地,用生澀的容國語喊道:“謝……謝元帥……”景冥又一次心髒驟痛——那個稱呼,是數十年容國萬千軍民對昀佑的呼喚。她望向景昀昭,看見太子正蹲下身,親手為婦人披上禦寒的布帛,像極了昀佑護民的溫柔。可是,那雙能握劍能持筆的手,早在兩年前,就永遠地停在了東海的波濤裡。

“太子殿下,首領備選已出。”副将呈上的名冊上,景昀昭指向一個名為“海生”的漁戶:“就他吧。”他轉頭對景冥解釋,“兒臣昨日見他為保護幼童,獨自引開了三名泗國殘兵——昀姨曾說,能舍命護民者,可委以重任。”景冥默默點頭,目光落在遠處正在搭建的木牌上,新漆的“漉”字在暮色中泛着溫潤的光。

一切平靜之後,景冥在海邊漫步,海風掀起她的戰袍。她伸手摸向胸襟,那裡藏着昀佑的玉佩,觸手溫潤,仿佛還帶着主人的體溫——景冥摸了摸眼角落下的涼意,“昀佑”,已經兩年了,每當想到這兩個字,為什麼還是撕心裂肺的痛。

景冥閉上眼睛,仿佛又看見昀佑在“驚駭”上的模樣,昀佑的身影火光中碎成四散的流螢,隻留下景冥在漫長的歲月裡,獨自數着回憶度日。

“母皇?”景昀昭的聲音驚醒了她。少年站在數步之外,月光為他的輪廓鍍上銀邊。景冥忽然發現,兒子的身形早已超過昀佑許多,隻有握劍的姿勢帶着幾分相似的利落。

“去歇息吧。”景冥轉身,指尖劃過礁石上的刻痕,“明日還要劃定漉邦的疆界。”她沒有回頭,怕兒子看見她止不住的淚。但景昀昭卻走上前,将一件披風輕輕披在她肩上——那是昀佑的舊物,景冥鼻間萦繞起熟悉的鷹嘴梅的香味,混合着海鹽的氣息,仿佛她從未離開。

她低下頭去,灘塗上留下無數細碎的貝殼。好想給昀佑看看,可昀佑不在了……

“母皇,您看。”景昀昭忽然指向遠處,隻見新立的“漉”字木牌旁,幾個孩童正圍着容國兵士,好奇地摸着他們甲胄上的玄鳥徽記。一個兵士蹲下身,從懷裡掏出塊硬糖,塞進孩童掌心,動作笨拙卻溫柔。昀佑的痕迹,留在幾個孩子的一言一行裡,留在容國的土地上,留在這新立的漉邦中,繼續生長。但思念卻如潮水,一波波地湧來,将她淹沒在回憶的深海中。

“驚女采薇,鹿何佑……”景冥低聲念着,将貝殼放進衣襟,轉身走向營地。月色為這新的漉城邦鍍上一層溫柔的光,而她的心中,卻永遠留着一個缺口。那裡住着一個人,一個讓她思念到骨髓裡的人,一個讓她在每一個深夜,都忍不住撫着玉佩落淚的人——昀佑,她的愛,她的餘生中,永遠的痛與念。

“驚女采薇,鹿何佑”——是啊,為什麼世間這麼大,偏留不下昀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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