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驕感覺周身絲線被牽動,下一刻,她忽然被迫向知微飛掠過去!
“知微!”
她呵斥一聲,停在距離知微近在咫尺的地方,目光也随之冷了下去。
“你想做什麼?”
知微卻不做聲,動作飛快操縱手中絲線,隻見雲天驕身上的傀儡銀絲在他手中撥來繞去,一根一根逐漸轉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終于,随着雲天驕身上最後一根傀儡絲轉移到知微身上,知微将那聚攏成一束的銀絲交放在她的掌心。兩人這一刻的角色,徹底颠倒。
雲天驕不解,微微蹙起眉頭,“你這是?”
“殿下,這銀絲想要徹底去除很難,轉移卻相對容易。殿下所困擾的,無非就是身家性命懸于他人之手的感覺。如今我已将銀絲連在我身上,銀絲的操控權也交與殿下手中,如此,可能削減幾分殿下心中的不安與不快?”
雲天驕愣住:“這幻境是為了考校天神能力而設,兇險非常,你全力以對猶不能保證順利通過,怎還作繭自縛?若是一會兒遇到惡鬼襲擊怎麼辦?”
知微桃花眼都笑得彎了起來,“沒關系,若真的遇襲,殿下隻需将我當做傀儡操控,我願替殿下上刀山,下火海。”
“……”
“殿下,現在可還懼我?”
原來,他早已看穿她對他的懷疑,卻甘願用這種方式,解除她的憂慮。
手中的銀絲觸感冰涼,可是心湖中卻似被人投入了一顆炙熱滾燙的石子。
那些影子還在兩人周圍作祟,隻是随着傀儡操控權的轉移,影子的處境也随之掉轉,原本處于被迫地位的女性身影實現了反制,轉而開始折磨淩辱較為高大的男性身影。
雲天驕:“……”
她算是理解知微剛剛為什麼會說他要無法控制自己了,這些影子對人的心境影響極大,兩人之間越是處于主導和優勢,越是容易受到蠱惑,心中會爆發出某種羞于言齒的施虐欲`望。
雲天驕再看向知微,見對方渾身被傀儡絲所控,一臉無辜順從,似乎把“任君采撷”寫在臉上,突然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呵,你倒是信我。”
他控制不住自己,難道她便能控制住?
雲天驕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努力将心魔壓下,嘗試操控銀絲。那些傀儡絲像是有靈性,可以随她心意而動。
知微果然随着她的操控,乖巧地走在她身前。
這“火盆”看上去十餘丈的寬度,頂多走上五十幾步,就該跨過去,可也不知道為何,行走在其中,竟好像茫茫無邊際,當真入了無窮之海。
雲天驕額上面上沁出細汗,貓抓一樣難受,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體内造作,發洩不得,心癢難耐。
她目光再次落在前方的知微身上,火光朦胧中,竟好像看到的是男子赤`裸的軀體,肌肉縱橫,汗珠滴落。
雲天驕用力眨眨眼,晃了晃腦袋。
知微分明還好端端的,穿着那身黑色的道袍。
真是見了鬼。
她強迫自己清心凝神,可是那一夜在淮城湖心島看到的情景,卻控制不住地在腦海中浮現。
那些荷花轉換的欲鬼們,在水岸邊夜色下縱情交`歡的樣子,猶在眼前。
它們剛開始還面目模糊,人數衆多,可是漸漸地,卻隻剩一人,隻變成了一個人的樣子。
他自水中,衣衫半敞地向她走來,烏黑的發完全浸濕,一縷一縷垂在胸前,滴着水,周身皮膚蒼白如紙,襯得那眼越發漆黑,像妖娆勾魂的水鬼。
“殿下……”
他深深望進她的眼,眼裡蕩着月下水光。
“求殿下疼我……”
雲天驕幾欲窒息,竟是無意識伸出了手,想去撫摸他的臉,他的身體,他綢緞一樣的黑發……
結果聽到一聲悶哼,蓦地驚醒。
這才發現已經不自覺拉緊了手中銀絲,而銀絲牽動,拉扯住了走在她前面的天神。
“殿下,您弄疼我了。”
知微在熊熊火焰中轉身,漂亮的桃花眼向她看來,周身連接的絲絲銀線,盡數收攏在她掌心。
她已分不清這是真實還是幻覺,隻是呆愣愣望着手中大把的銀色絲線,後知後覺地想:他此刻已是她的傀儡,任她予取予求。
欲`火中燒,欲念橫行。
此時一舉一動都落在無數香客天神的眼中,雲天驕不在乎自己的淫靡放蕩之名更上一層,卻不能容忍身為一國長公主,要在這裡公開表演行房之事。
雲天驕最後保留的一絲理智迫使她抽出斬鬼刀,向自己另一條胳膊猛地劈砍下去。
她須以疼痛驅散心魔。
然而,斬鬼刀卻被人自半途攔住,竟是知微以手接刃,生生将刀身攥住。
雲天驕心中大駭,看着那汩汩鮮血順着斬鬼刀淌落,一瞬間驚得什麼旖念都沒了。
“你瘋了麼?!”
知微受的傷遠比斬鬼刀割傷的更重,因他此時是她的傀儡,沒有她的操控擅自行動,還是那般迅疾地趕過來她身旁攔刀,此時他身上已被傀儡絲割出千百道傷口,隻是穿着黑袍看不出身上血迹,但那濃郁彌散開的血腥氣,足可見傷情之重。
“你莫非忘了自己現在是我的傀儡?”雲天驕操縱知微松開斬鬼刀,上前查看他傷情,最深的一處傷口竟是深可見骨。
然而知微卻隻是垂眸看着她,唇角含笑,渾不在意道:“那也不能看着殿下受傷而不顧。”
雲天驕懶得理他,渾身找不到适合包紮傷口的東西,想到頭頂的喜帕,一把拽下來撕成條,這才勉強将傷得最深的幾處傷口包紮好。
感受到兩道灼熱的視線正落在她臉上,雲天驕擡眸瞪了一眼:“看什麼?”
知微回答得誠實:“看殿下穿嫁衣的樣子。”
雲天驕:“……”
那些能蠱惑人心的影子終于消失不見,可是來自于知微的蠱惑卻沒有停止。
兩人此時已從火海中走出,抵達宮殿大門。
這個“火盆”,總算是跨過去了。
見雲天驕似乎心情不太好,知微用纏滿紅色喜帕布條的傷手掩唇,輕輕咳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