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朔頭也不回跑了,留下江之禾在原地和貓貓面面相觑。
江之禾抱着小貓,朝江寒朔走的方向努嘴:“看,不經吓的阿兄。”
江之禾逗弄着小貓,小貓也乖乖貼着她,“喵喵”叫着。
江之禾有一下沒一下從小貓的頭頂劃過,指尖柔軟的觸感,她兀地想起之前的小黑貓,和貓的主人。
江之禾的心情咚一下直落谷底。
實在是,實在是……
江之禾一想起,就渾身刺撓。
院牆外忽然響起瓦片相撞的清脆聲,很細小,耳朵靈敏的江之禾仍是聽見了。
江之禾戒心起,望向聲音來處。
一個腦袋忽然冒出,從牆角,冒出來一個人。
是李渝。
她扒着牆邊,“騰”地爬上牆頭。黑發高高束在腦後,一身水藍色外衣,張揚笑着半蹲在牆頭。
“阿禾!”
李渝怕引來江寒朔,壓着聲音喊江之禾。
牆上人笑着招手,院中人抿嘴絕望。
江之禾看着跳下外牆漸漸走近的李渝,雙腿一軟,身子不穩,撲騰跪下。
懷中的小貓跳出,安靜地趴在江之禾衣角。
李渝詫然,快步走到江之禾身旁,伸手攙扶,要她起身。
“哎呦,快起身快起身,你我之間不必行此大禮。”
說着,李渝一用力,将人從地上提起來。
江之禾低着頭不看她,屈膝又要行禮。
李渝又攔了她一次。
“虛禮不必多行,一年多前,你可沒如此客氣。”
李渝本意是逗趣兒,緩和兩人間的關系,誰知竟适得其反,江之禾的小臉紅一陣白一陣。
脫口而出的話,再細細回想,卻更像是她肚量小。
李渝常年和老狐狸們打交道,這種差錯從不曾犯,今日不知為何,竟是糊塗了,說出這種話來。
李渝意識到不對,試圖解釋:“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深感今時不同往日,以往無話不談,如今卻如此生疏。”
說着,李渝适時歎氣,擡眼偷瞄身旁江之禾。
江之禾雙臂垂落兩側,面色如常,内心卻萬分掙紮。
兩人身份都不同,李渝皇親國戚,而她江之禾,隻是朝廷普通官員家的妹妹罷了,中間可是天塹之别。
哪能跟以前相像。再者,李渝言其是郡主時,她隻當是在逗趣兒,沒當過真。
江之禾在思索什麼李渝不清楚,她抱着兩人變回往日一樣的心思,寬慰江之禾。
“阿禾,我那日回府後想了許多。總是想找你解釋清楚,但又怕你介意,一時拿不準主意,沒好來找你……”
李渝吧嗒吧嗒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總而言之意思就是,讓江之禾不要顧忌這個身份問題,她相信江之禾不會洩密。說什麼她專門進宮尋了母後探口風,母後說什麼要好好報答救命之恩,
不是,怎麼牽扯到太後了……
探口風?探什麼口風?
江之禾納悶,卻隻敢在心裡疑惑,小心翼翼點頭,不附和李渝。
兩人的關系想要回到以前那樣不容易,就算李渝明說無礙,江之禾也不能真當“無礙 ”。
江之禾嘴上應着,所作所為卻沒一點聽進去李渝勸說的樣子。畢恭畢敬站在李渝身旁,李渝問一句她達一句,不問則不言。
李渝扶額。餘光掃過地上趴着的小貓,小貓縮在江之禾腳邊,李渝看過來時,它搖起短短的尾巴,異常乖巧。李渝恍惚,像是看到了另一個江之禾。
“這事萬不能再讓一人知曉,阿禾沒有告訴你兄長吧?”
告訴了也無大礙,左不過隻是多一個人知道,警告一下讓他閉嘴就好。再者,江寒朔知曉她女扮男裝,或許将不會攔着她見江之禾,此局不虧還賺。李渝暗暗自得。
李渝話鋒突轉,江之禾以為她在告誡。
“沒有。”江之禾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生怕被她誤解兄長,連忙搖頭。
李渝了然,想來,江之禾有自己的思量。
李渝點頭。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身邊安靜到落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
微風吹來,衣角晃動,兩人的衣袖若即若離。
江之禾向來多言,李渝在江家養傷時從來沒出現過兩人無話可說的一幕,如今這番境地,常絮叨的江之禾還未反應,李渝先遭不住了。
李渝搭上江之禾雙肩,将其轉向自己,和她面對面,盯着她的眼睛。李渝比江之禾身長,微低着頭看江之禾。
李渝松開肩上的雙手,牽起江之禾的手放在當年受傷的肩口,正色道:“阿禾,若沒有你,當日的李渝便是死在了雲麓山。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我懂你的顧忌,若真要滅口,當年在雲麓便不再會有江家。我敢讓你來京城後再次見到我,是我早就預料到的後果。隻是我沒想到會那麼早。”
她本想循序漸進,以王爺的身份拉近和江家兄妹的關系,再告訴她真相,這樣減輕江之禾知曉她身份後的驚恐。
誰知,冒出來杳清然,橫生變故。
思及此,李渝忽然知覺,隻關杳清然禁閉還是有些輕了。
遠在宮中的杳清然忽有一陣惡寒,引來太後的注視。
“清然可是身體不适?”
杳清然搖搖頭,捏着袖口試圖趕走那陣惡寒,道:“姨母,清然無事。”
杳清然頓了一下,這陣惡寒突然令她想起被關禁閉的那日。
她哭喪着臉撲到太後懷中:“姨母,我不要再在王府待了,表哥總是莫名其妙關我禁閉。”
“什麼?”太後憐惜地抱住可憐兮兮的杳清然,寬慰她,“好了好了,她下次來宮中請安,姨母替你教訓她。”
宮裡發生的事情,李渝自然是不清楚的,她仍在望着江之禾,眼神真誠,以期得到江之禾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