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程巴黎是被窗外的鳥叫聲緩緩喚醒的。她睜開眼的一刹那,仿佛置身動物園。不僅聽覺上是大自然的味道,就連臉頰上,還有毛茸茸的觸感,她半眯着眼,翻了個身,慵懶的一雙眼睛陡然放大——祝、祝星繁怎麼在她床上?
就這麼過了五分鐘,程巴黎石化了一樣,眉頭緊鎖的表情就沒變過。
昨晚的記憶一幀不落的在腦海循環倒放,根本挖不出半點怎麼就到了眼前狀況的片段。
撥開祝星繁長長的發絲,程巴黎蹑手蹑腳,一寸一寸挪動身體,杜絕發出任何吵醒身邊人的動靜。
她還穿着昨晚的衣服,反觀祝星繁,睡衣穿得一絲不苟,還散發着沐浴後的香氣。
雙腳緩慢一觸地,程巴黎猶如松開的發條,三步并兩步閃進洗手間,同時把門鎖嚴。
對着浴室的鏡子,她拍拍臉,好讓自己更清醒一些。從早上睜眼的瞬間到現在,五花八門的負面情緒齊齊迸發。她看着鏡中的再熟悉不過的臉,最引以為傲的,最珍視的,臉。
可今早,這張自認為完美的臉,卻出現了漏洞——妝沒卸,水潤度不佳,還因為喝酒略顯浮腫。
程巴黎從不因外在内耗,她對自己的外在無時無刻打滿分。但這次不一樣,睡在身邊的人畢竟是祝星繁……
這種懊惱絕不是來自攀比,而是想呈現出自己最好的狀态——這個想法一冒頭,程巴黎霎時呆滞住了,同時抛給自己一個問題:如果把祝星繁換作她的其他女性朋友,比如班長,班長睡在旁邊,還會有這個發癫的想法嗎?
程巴黎換位思考,隻想了片刻,便馬上打消了這個神經病的假設。
亂作一團的情緒越捋越糟,她煩躁地打開花灑,水溫調低,試圖用冷水平靜下來。
洗過澡,身心的疲憊減輕不少。
但同時,她悲催地發現,進浴室沒帶換洗衣服。
脫下來的衣服沾了濃重酒氣,已經不能再穿了。昨天自己的那套,洗好後收進了衣櫃,而衣櫃,在床的旁邊……
程巴黎裹了條浴巾,扒開洗手間的門縫,窺視卧室的動靜,沒聽到任何聲響,再小心探出頭來,很好,床上的人依然在,紋絲不動。
赤腳輕輕,呼吸放緩,一步一張望,連發尾沿冷白肌膚滑落的水珠都帶着偷感,終于悄無聲息蠕動到衣櫃前。程巴黎回頭,再次确認祝星繁是熟睡的,才無聲松了口氣。
好在櫃門也是靜音的,程巴黎的緊繃感減輕大半,她一隻手虛扶着胸口的浴巾,另一隻手接連緩緩拿下幾隻挂着衣服的衣架。
OK,搞定。
接下來隻要快步閃回洗手間。
暗自竊喜地轉身,腳步伸出去,同時朝床邊瞟了一眼,就那麼一眼,隻一眼,程巴黎眼前登時一黑,血液直沖大腦。
手裡的衣服受到驚吓,散落了一地。
祝星繁沒發出一點聲響,幽靈一樣的坐起身,此時正一動不動看着程巴黎,眼神意味不明。
“早,早啊。”程巴黎機械的一笑,試圖用笑容掩蓋尴尬,“那個……”她本來想問“我們怎麼會睡在一起”,但此時此景太像一夜情後的兩個人,一個在床,一個剛出浴室……為了盡快逃離,慌不擇路丢下一句:“過年好呀~”
祝星繁語氣悠悠,哂笑着說:“你就這麼給我拜年?”
話還沒說完,程巴黎早已揣起衣服,讪讪溜回浴室,絕不能繼續杵在這裡。
窗簾自動拉開,窗外晨光朗照,是個不錯的新年好兆頭。光線下幽深眸色同樣暗藏慌亂,祝星繁輕撫下唇,昨晚的觸感仿佛還在。
程巴黎龜速收拾妥當後,祝星繁仍維持剛起床的樣子,背對着她站在陽台,安靜看院子裡詹叔澆花,即使穿着睡衣,風情也不曾削弱幾分。
在需要早早給長輩拜年的初一清晨,她拿不定祝星繁不去洗漱更衣,是刻意等她還是純粹拖沓,“抱歉,我一直占用洗手間。”
祝星繁轉身,“沒關系的。”頓了一下,又丢出沒頭沒尾的一句,“我可以回房間了嗎?”
程巴黎一臉懵:“?”
這話問的,好像程巴黎在祝星繁的家,能限制她這個主人的自由。
程巴黎哭笑不得,誠實地答:“這裡是你家,我還能限制你?”
“那就是同意咯。”
程巴黎懷疑過新年的風水和祝星繁相克,才導緻她奇奇怪怪,都沒料到接下來她嘴裡飄出的話。
“沒辦法,昨晚你不讓我走。”
“一直哀求我,要我陪你。”
“你都要哭了,我是看你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