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繁心想。
不久,淺淺的呼吸從肩窩傳來,絨毛般的氣息落下,再落下,漸漸鋪灑。祝星繁目視的叫号屏幕變得模糊,随之愈發熱烈的心跳開始嗆聲,她下意識偏頭,幅度又不敢太大,肩頭裹滿了程巴黎獨有的味道,清透、攝人,哪怕病了,也壓制不住。
大概我也累極了。
祝星繁心想。
對面不遠處的座位上,炭筆揮動的速度逐漸加快,直至最後一筆收尾,一氣呵成。長發女孩豎起大拇指:“牛逼!你不但會畫,更會辨姬。”
短發女孩滿意的收起筆,小心撕下畫作,徑直走向她眼中養眼的“一對”。
“姐姐,送給你。”
祝星繁聞聲,擡頭,眼前被遞上來一幅畫,粗略一看,随即臉上浮出驚色,不可思議問道:“畫的是我?”
短發女孩一副青春特有的張揚自信:“還不錯吧?”
驚訝變驚喜,祝星繁接過畫,畫上是她和程巴黎依偎的一幕,她偏頭垂眸,落向程巴黎的眼神,被畫得隐忍又熱烈,她感到心頭重重一頓。
短發女孩無意補刀:“我擅長寫實畫風。”
“……謝謝你!”祝星繁還沒從驚喜中緩過來,有些語塞的道謝,“是送給我的嗎?”
“當然。”這時廣播響起叫号聲,短發女孩向祝星繁道别,“到我們了,希望你喜歡,姐姐。”
祝星繁歡喜的笑意毫無遮掩:“非常喜歡。”
已經打算離開的短發女孩忽然又走回來,看看淺睡的程巴黎,又看看祝星繁,低聲竊竊道:“祝你們幸福,兩位姐姐。”
說完,她牽起一位女孩的手走遠了。
留下一臉錯愕的祝星繁,消化這及其淺顯又晦澀難懂的幾個字。
是那個意思……嗎?
祝星繁看看手裡的畫,心說,這可真是個……可愛的誤會。
在這番不小的動靜擾動之下,程巴黎極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緩緩離開祝星繁的肩膀。與此同時,祝星繁察覺到她的動作,極快地卷起畫,“醒了?”
“你拿的是什麼?”程巴黎神色迷離地問。
“……”祝星繁一時詞窮,露出難得心虛的表情。
好在廣播響了,叫到了程巴黎的号。
程巴黎沒繼續追問,祝星繁旋即放松下來。
走出幾步,程巴黎發現祝星繁沒跟上來,轉頭看到她正用有些複雜的表情看着自己。
“怎麼了?”程巴黎走回去問。
“拉我一把。”祝星繁向她伸出手,“肩膀麻了。”
從這句話裡,程巴黎竟品出了一絲異樣,還有觸碰祝星繁掌心而微微抖動的手指——她無比确信,她就是燒癫了。
排隊兩小時,看病五分鐘。醫生流水線似的問詢,檢查,确診,“病毒感染,沒特效藥,硬抗吧。”口罩之上的目光随即銳利起來,打量着程巴黎,又看看電腦上的舊病曆,“小姑娘,你幾個月前是不是來過?”
經過提醒,程巴黎這才發現,眼前的醫生和上次的是同一位,因為發熱門診夜班坐診醫生獨有的怨氣,程巴黎對他印象深刻。
醫生對程巴黎同樣深刻——磨磨叨叨,又有些可憐,發燒到腳步不穩,也是一個人強撐着。
醫生隻開了些退燒藥,邊簽字邊說:“這次不是一個人來啦,蠻好蠻好。”
祝星繁一直沒說話,直到走出醫院臨上車前,她忽然出聲:“大寶。”
“?”程巴黎顯然還沒适應祝星繁這麼叫她。
“以後,”祝星繁醞釀了一會,“以後别一個人了,有什麼事,我可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