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随即,程巴黎流露出某種萬念俱灰的表情:“票還在家裡。”
“你是不是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電子票’?”祝星繁忽然頓住,哪壺不開提哪壺,“票不是被我撕了嗎?”
程巴黎為掩尴尬,直接拉開車門,經過祝星繁時腳步未停,隻丢下飄忽的香水味和聲音:“走吧,現在過去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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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多天,程巴黎再度感受到祝星繁的路霸風格。還别說,居然有些懷念。
程巴黎卸下心防,和祝星繁在一起時的悠然感又回來了,她像是說起一件無關緊要的八卦一般:“這種新聞,有那麼容易公關掉嗎?”
祝星繁聳聳肩,“誰知道呢”的無謂神情再明顯不過:“具體細節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隻知道,是沈卿源的姐姐解決的。”
的确,據程巴黎後來的發現,祝星繁和沈卿源的相關詞條已經被炸掉了,視頻照片被删的隻剩零星,即便找得到,下面的評論也全是水軍攪場。
整個城市華燈初上,空中偶有煙花綻開,形似某人豁然晴天的心情。
演奏會開場前,兩雙腳步款款而來,在音樂廳的vip區停住。
幾分鐘後,觀衆席的燈光略暗幾度。
全場最明亮的燈光打在已經落座舞台的演奏者身上,台下一片屏氣凝神中,祝星繁耳畔湊近細聲低語:“沈卿源太美了。”
她倒不是不贊同,隻是話從程巴黎口中出,無端激起十分無聊的勝負心:“我和她,誰美?”
“……”程巴黎一時語塞。
這一停頓的間隙,一串單一的低沉音符響徹大廳,明快跳躍的和弦緊随其後,旋律由低鳴到沁涼再到悠揚,曲調纏綿悸動似一路競相追逐的雙蝶。
一曲終了,掌聲轟鳴。
祝星繁像個不認真聽課的學渣,自己坐不住,還騷擾鄰座:“你為什麼喜歡她的音樂?”
一股帶着甜香的溫熱氣息突然掃過程巴黎,祝星繁附在她的耳邊輕聲問。
全神貫注目視舞台的面色如掠過了電流,程巴黎搭在扶手上的指尖,狀似無意地撫上額頭,想要遮住不自然的表情。
“她和我最喜歡的那位,還差一點,隻能排第二。”過了很久,程巴黎才回答。
“第一是誰?”祝星繁意外之餘,更是好奇。
程巴黎斬釘截鐵:“你不認識。”
“……”好歹浸潤琴圈多年,堪稱家的,就沒有祝星繁叫不上來的名字。
她清奇地斷定,程巴黎喜歡的可能是個野路子。
幾首曲目演奏完畢,全場重新歸于甯靜。
趁此,程巴黎低聲解釋:“你不知道不奇怪,TA很低調小衆,從沒露過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作品雖然不多,但每首都是封神作,是我幾年前在唱片店無意聽到的音樂,怎麼說,就是……一見鐘情的感覺。”
“一見鐘情?”
程巴黎聽見祝星繁嗤笑一聲。
她氣鼓鼓偏過頭,恰好祝星繁傾身過來想要說些什麼。
毫無征兆的,從未有過的異樣山崩海嘯般猛烈襲來,程巴黎霎時一片空白,時空甚至化作泡影。
兩對唇瓣,隻差分毫。
彼此駭浪般的氣息相融不分,拍起一式二份的心緒。
幾乎同步,兩個人快速拉開距離,身體歸位。
奔走于場内或激昂或靜谧的旋律,越飄越遠,宛若天邊的雲,隻剩背景般的靜谧。程巴黎無力再欣賞沈卿源的演奏,她的心跳突達極限,隻憑鈍感的直覺,就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必然是詭異的羞紅。
她差一點,吻上她。
此刻的不明情緒行将爆破,無措,羞赧,甚至還有想要遁地而逃的尴尬。
程巴黎極力把纏繞在一起的混亂感覺拂開。
餘光中,祝星繁坐得端正優雅。
她在想什麼?
程巴黎想知道,但又不敢。
也許隻有尴尬,或者……空白。
這場原本體驗極佳的演奏會,就這樣被程巴黎浪費了。因為直到結束,經久不息的掌聲也沒能讓她回魂,她如盛星光的眸子,難得泛起空洞。
她呆坐着,一直到散場。
已經陸續有人離開,祝星繁也像複制粘貼般,牢牢釘在座椅上。
手機連響數聲,才接起,她對電話裡的沈卿源簡單聊了幾句。
身側傳來祝星繁的聲音,程巴黎如遭炮轟,一秒清醒。下一刻,清冷細潤的聲線對向自己——
“今晚江邊有跨年煙花,想去嗎?”
程巴黎元神歸位,用不多的勇氣轉頭,發現祝星繁神色如常地看着她。
她垂眸,用片刻來消化無厘頭的泛濫情緒。
随即,她也用無懈可擊的平靜微笑應下:“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