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焰看見那女人捂住屁股的詭異動作。
挑眉。眼神冷淡移開。
“有病。”
不知道那蠢女人腦子裡又在想什麼。
辛桐走到走廊座位旁,坐下。
挺直脊背抱胸,冷哼一聲。
她簡直都懷疑這男人在跟蹤她。
不然怎麼會每次都恰巧遇見!
那個荒唐的毫無自尊的夢實在是太真實了。觸感,聽覺,視覺,氣氛,簡直和現實一模一樣。
此時她一看見他的那張臉,思緒就不自覺被拉回那個夢裡。
昏暗的房間,點着香薰蠟燭的淡淡燃燒香味,金發男人冷厲的眼神,帶着體溫的健壯有力的大腿,以及……
辛桐眼珠子轉轉,眼神莫名其妙落到男人垂在身側的手上,開始盯着看。
好大的手。
手指也很長,食指和中指上帶着銀戒。
指甲修剪得很整齊。
如果握住一團什麼東西的話,可以一整個包住。骨節突出的手指會陷進柔軟的軟肉裡,冰涼的戒指會冰得皮膚微微一震。
膚色偏深,體脂低,所以皮下脂肪薄,青筋極其明顯,在小臂肌肉上延伸,像是起伏的青色山脈。
……怪不得打起人來那麼痛。
辛桐沒好氣地想,長得人模人樣,堂堂江氏繼承人,居然背地裡喜歡玩這套侮辱人!
——人面獸心!
哦不,這男人不是人面獸心。
因為他長得就兇巴巴的,淩厲叛逆,還一頭金毛。非常表裡如一。
他是獸面獸心!
她高傲瞥向别處,“哼。誰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
“會不會,”想到什麼,心有餘悸地捂住屁股,“會不會觊觎我嬌嫩寶貴的身體!”
“?”
對面站着的男人像是被氣得笑了。
黑眸幽暗,歪了歪頭,緊盯着她。
“我,觊觎,你?”
“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他冷笑着。
“你第一次見面就一邊掀我衣服,一邊問我哪家會所的事。”
……辛桐詞窮了。
她這輩子和人吵過無數次架,隻有兩點她無法反駁。
一是說她廢。一是說她色。
那怎麼辦呢。人生的意義就這兩個了。不懂的永别了。
梧城的初秋夜晚。派出所走廊,安靜,冷清。
冷風從鐵質窗沿外透進來,吹得辛桐打了個冷戰。
藍白色的牆壁莫名肅穆,頭頂八個大字“執法公正,紀律嚴明”,屁股下的不鏽鋼椅子又冷又硬。
衣服在下午混亂的厮打中被何向榮潑了一大杯咖啡,黃褐色的髒污印記黏在裙子衣領上,濕哒哒地貼着,被冷風一吹,激得人骨頭都打顫。
踩了一天的高跟鞋,腳背被磨紅了,碰一下都疼。
真狼狽啊。
沒人陪她,她隻能一個人在這,等到進了醫院的何向榮同意調解為止。
嘴裡又幹又澀,今天一整天都沒喝水,渴得難受。
她盯着面前高大男人褲子口袋看。
男裝褲子口袋大,什麼都能裝進去。鼓鼓囊囊的,圓柱狀物體,露出了最上方的紅色瓶蓋——是一瓶小小的瓶裝可樂。
看樣子是之前喝了一半随手放進去的。
她又想起江遠濱說自己孫子喜歡喝可樂,所以家裡都一直備着冰可樂的事。
果然,一切都連上了。
要是早就猜到Aiden就是江崇焰,早點跟江崇焰認錯道歉,是不是還有機會跪舔一下江大少爺,請求他回家吃飯,然後就能讓江遠濱教自己做西裝?
辛桐盯着那瓶可樂,腦子裡一心一意想着正事,還在思考怎麼能得到江家的幫助。
卻沒注意到,對面的男人看着她投射過來的眼神,臉色越來越黑。
……這女人在看他哪裡??
還看得目不轉睛,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崇焰低頭看看,比對了一下位置,确認不可能是其他地方了,隻有可能是那裡。
他簡直不可置信。
這邪惡女人到底是有多好色?!人都在警局了還有閑心想這種事!
辛桐還沒思考出什麼結果,突然就感覺面前投下一片陰影。
擡頭,對上那人的眸子。
年輕男孩眉骨立體,睫毛長而濃密,眼底透着點惱羞成怒。
“好看嗎。”
“……啊?”
辛桐懵懵的,舔舔幹渴的唇。
這是什麼問題,他是問可樂的包裝好不好看?
“這東西,好不好看的……”她斟酌着回答,“無所謂吧。功能性比較重要。”
畢竟她此時真的很渴。
“?”
辛桐明顯感覺到,說完那句話,眼前站着的男人渾身氣壓又低了幾度,壓着眉眼盯着她看,瞳孔驟然緊縮,一臉難以置信。
“我們才見過幾面,你怎麼就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真是,你真是……”
江家大少爺聲音沉沉,像是咬着牙說出來的。胸膛微微起伏,皺着眉,罕見地說到一半便被氣得語塞,最後隻能惱羞成怒擠出一句。
“你真是我見過最無可救藥的女人!”
?
莫名其妙被罵了一句。
辛桐名聲一直不好,倒也習慣了被罵,所以沒什麼太大反應。
她撓撓頭,幹脆說出一直想說的話。
“你罵也罵了,能幫個忙嗎?”
沒管男人驟然緊縮的瞳孔,她指指他的下半身——最終,精确指向了他工裝褲身側的口袋處。
“這可樂,你還喝嗎?不喝的話可以給我嗎,我真的很渴。”
“……”
周圍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一秒。兩秒。三秒。
眼前濃重的陰影開始收縮,高大的男人忽然彎下腰,帶過來一小股微弱的氣流,混着他身上的淡淡木質調香味。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往她手裡塞了什麼東西。
還沒看清楚,那手就迅速抽了回去。揣進黑色工裝褲口袋裡。
腳步聲響起,她感到屁股下的凳子一晃,是左邊突然坐下了一個人。
辛桐低頭看了看被塞到她手裡的可樂。
又往左,看看坐到她旁邊的江大少爺。
坐得離她稍有距離,像是心裡仍讨厭她不願意坐得太近。高大的個子縮在椅子上顯得有些逼仄,長腿打開,手肘放在大腿上。
臉頰上莫名其妙多了一層可疑的紅色。
動作卻生硬地偏着頭,一眼也不願意看她。
辛桐疑惑看了他幾眼。
這麼别扭,煩躁。
看上去臉紅像是被氣出來的。
她不甚在意地收回視線。
可樂是新的,瓶蓋還沒開封,她擰開喝了好幾口,舒爽地掏出手機,“我掃碼給你錢。”
“不用。”
語氣生硬。冰冷。
丢下這兩個字,他再不願開口。
……
突然,辛桐包裡手機震了震。
她掏出來接通。
對面是梧城桃色印記會所的李老闆。
桃色印記是梧城規模最大的私人會所。中年女人極會做生意,本地人海派口音,嗲着嗓子一口一個寶寶地叫,問辛小姐不是已經回國了嗎,怎麼回國好幾天了都沒來,好貨色都給你備好了。
辛桐身心俱疲。
“煩着呢。最近幹正事,沒空。對不住啊。”
辛桐回來搶家産的事情,全梧城有錢人圈子裡沒幾個不知道的,更别說這種專以有錢人為客戶的服務行業,信息最為靈通。
對面安慰幾句之後,便極力盛情邀請,“寶寶,就是因為壓力大侬才要過來呀!”
“最近到了好幾個混血,專給你留的,金發碧眼,那小腰又窄又有勁,哎呦帶勁得不要不要的呀!”
“幾個頭牌之前還去了泰國進修,專門學了口口打鼓的絕活,你不來看真是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