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粗曠彪悍的男人推門而入,穿着一身筆挺西裝,過于壯實的身材将西裝撐的鼓鼓囊囊,看起來有點可笑。“您回來了怎麼也沒告訴我一聲。”那男人一瘸一拐的走進來,語氣親熱。
秦徹轉過身,笑的和熙,“怕耽誤你休養,”他拍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聽龐翼說你追捕末星探子的時候受了傷,沒大礙吧?”
“沒事兒,就是腿上被劃了一下,一點皮外傷,也值當你特意問。”男人渾不在意的樣子。
秦徹倒了杯茶,将茶盞推至男人面前,“清洗行動做的很漂亮,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給你放個長假,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男人頓了一下,轉而笑道,“剛剛清理了那麼多人,手上一堆活兒交不出去,總不能因為這麼點小傷就撂挑子了,現在都恢複的差不多了。再說了,我跟了您這麼多年,再重的傷也受過,哪就這麼嬌氣了。”
秦徹仍是老神在在的樣子,吹着茶湯,“以前哪有現在的好光景,那時候沒有休息的資本,現在不一樣,車架子已經搭好了,缺了誰都照樣走。你也不年輕了,得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我給你放三個月假,明天把手頭的事兒跟龐翼交接一下。”一番話說的關切,也帶着不容質疑的威壓。
男人笑着應了,隻是那笑容裡多少有些勉強。起身正欲走,“張崐,”秦徹叫住他,緩緩擡眼,“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有十五年了吧?”男人對秦徹突然問的問題感到詫異,卻也隻是老實作答。
“嗯,真快啊!”秦徹垂下眼簾,端起茶盞,“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
張琨有些怔忡,呆呆的起身,行至門口又轉身看了秦徹一眼,見他依舊端着茶杯啜飲,便退了出去。
秦徹倏的睜眼看向張琨離去的方向,面色冷凝。直到敲門聲再次響起,方掩去了眼神中的森森寒氣。
劉秘書走了進來,“蘇老叫您去趟他辦公室。”
“好,你先出去,我這就來。”待劉秘書關門出去,秦徹又靜坐了片刻,才起身出門。
時值仲秋,天氣雖不像夏季那樣悶熱,正午的陽光依然毒辣,暗點大樓裡卻是冷風習習,職員們表情凝重,來去匆匆,隻是在看見秦徹的時候會略略頓住腳步問候。
秦徹不緊不慢的向着走廊盡頭那寬敞奢闊的大門走去,時而向停下問候的員工點頭示意。守在門口的保镖見一高大挺拔的身影緩緩而來,急忙迎上前去。一人過來問候,另一人則進屋通傳。
片刻,一個清朗而蒼老的聲音響起,“秦徹來了?快讓他進來。”須臾,門被打開。
秦徹緩步走了進去,一着亞麻襯衫的老者正坐在沙發上喝茶,那老者年約六十,有些清瘦,頭發花白,但面色紅潤,精神矍铄,舉手投足間優雅淡然,頗有些超逸絕塵,清規藐世之感。
隻那一雙眼睛卻是精光四射,鋒利如鷹隼,又帶着幾分乖戾和無法掩飾的欲望,透露出些此人的真實性情。
那老者見到秦徹便笑開來,“來,坐下嘗嘗我新得的金駿眉。”語氣極親近。
秦徹坐下,接過茶喝了一口,點點頭,“馥郁甘醇,好茶。”
老者獨自啜飲了一口,淡淡道:“大多數人喝金駿眉都喜歡喝新茶,愛這清新的花香蜜香,我獨喜歡這一年的老茶。”說到這裡,老者略頓了頓,看秦徹低頭飲茶,不辨神色,又繼續道。
“存放時間短了香氣輕浮淺淡,久了又會苦澀變質,一年的陳茶濃郁醇香,香氣和口感都是剛剛好。可見把握中間的度很重要,不急不徐,方成大事。”
秦徹一口飲盡杯中茶,看向老者淺笑道,“蘇叔這是怪我沒有通知您就清理門戶了。”
“通不通知我倒在其次,我老了,也想退休過幾年清閑日子。隻是你這次實在是太過魯莽,萬一他們狗急跳牆傷了你怎麼辦?我思慮再三還是應當告誡你,畢竟你是老姜唯一的徒弟,也是我看着長大的。”老者極誠懇道。
“辜負蘇叔的一片慈心了,這次清理并不是一拍腦門的決定,這些探子的底細我已摸的差不多了,突然出擊就是要攻其不備。之所以沒有告訴您,一是不想讓您擔心,二是所謂事以密成,多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風險。”秦徹耐心的解釋。
老者卻是臉色倏地落了下來,手中茶盞重重頓在桌上,眯着眼緊盯着秦徹,眼中精光似是要将其戳成篩子一般,“到底是你覺得我老了,不中用了,會給你拖後腿,還是信不過我?”
這話問的尖刻,秦徹直視老者,口中隻道,“蘇叔誤會我了,您于我來說是除了師父以外最親密的家人,也是我最尊敬的長輩,我怎會信不過您。”話語懇切,眼中機鋒卻絲毫不讓。
兩人眼中刀光劍影,良久,老者眼神軟了下來,歎了口氣,無奈道,“罷了,這暗點已是你的,你想怎麼做都随你,隻是小心些,别毀了你師父多年的心血。”
秦徹微微點頭道是。
“對了”,老者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聽說你最近從臨空帶回來個女人,還帶到家裡了?你年紀到了,也該好好談個戀愛了,什麼時候帶過來給我瞧瞧?”
秦徹皺眉,“這怕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