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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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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義審視着抱着琴衣的身影。

半晌,看他艱難地将琴靠在身上,對她行了道謝的大禮。

“隻是道謝,”裴淮義嗓音平淡,唇角卻帶着笑,繼續問,“别的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在她長久的審視下,楚臨星指了指琴:“我會為大人修好的。”

見楚臨星擡眼看着自己,複又深深行了一禮,裴淮義沒再問。

不打算說嗎,真的會有師兄弟給人的感覺如此相似嗎?

弦月堂内,逼仄的屋内昏暗,窗子被他閉上。

楚臨星緊閉房門,将濕冷的衣衫褪下,衣物因着重量墜在腳邊,他對着銅鏡,将腹部纏着的厚實布帛解下,腹部的弧度也因着這個動作逐漸攏起。

原本雪白的肚腹上,已遍布青紫的勒痕。

做完這一切,楚臨星脫力地吐出一口氣,倚着軟塌的邊沿,跌坐在了一旁的蒲團上。

“九月,沒事了……”他對腹中胎兒低聲道。

這一胎懷的艱難,他揣着崽從颍川到京城,日夜兼程,風餐露宿,今日又淋了雨。

楚臨星倒了倒空空如也的藥瓶:“安胎藥,沒有了。”

又沒有了。

為了方便,他想辦法将将湯藥做成了藥丸,誰曾想不過幾日的時間,又沒有了,然他這個身份,并不好買到。

“抱歉,抱歉……”

他向腹中的血脈道歉。

一遍又一遍,最後尾音也不自覺帶了些哭腔:“爹爹也不想這樣的……”

可他還能怎麼辦呢。

潮濕的面紗将面皮也浸的不再服帖,楚臨星吐出一口氣,将那張面皮揭下。

在沒有那張面皮的遮擋後,原本屬于他的清俊模樣浮現在銅鏡中。

相較于裴淮義記憶中的那張臉,眼前這張的青澀在逐漸褪去,楚臨星逐漸長開了。

她曾經很喜歡捏一捏的,面頰上的軟肉,如今也消失不見,隻是清瘦,以往有些肉的柔軟指節,如今也骨節分明。

她會不喜歡自己這幅模樣吧。

楚臨星閉上眼睛,試着穩住自己的呼吸,免得再次因着思慮過重引發腹痛。

他不是看不出裴淮義的探究,她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可為何裴淮義同奸臣站在了一處,她不是最為國為民,最良善了嗎,她不是好官嗎。

“你當真,沒有參與我母父的死嗎。”

他掌心靜靜躺着那隻繡着柏枝紋的荷包。

裴淮義曾經對他說過,她是喜歡柏樹的,可那時他不會繡工,也不能為她繡荷包,如今他會了,荷包也繡成了,她們之間已經隔了不可跨越的天塹。

眼淚順着面龐墜落,楚臨星将頭埋進她的外氅,大口的汲取着屬于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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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柏臉色難看,将那張紙遞給她:“你瞧瞧。”

“這是那小琴師給我的。”肖柏皺緊了眉頭,“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裴淮義看着其上的圖畫。

這幅畫很是潦草,天邊被烏黑的密雲遮蓋,烏雲落下暴雨,将下面數棵樹澆的歪斜,這片林子俨然一副淹沒在滂沱大雨的模樣。

有兩棵樹還能辨認,是被人着重細化了,那是一棵槐樹和一株柏樹。

槐,與淮同音,柏則是肖柏。

林子深處埋着熊熊烈火,樹林同時承受着水火,自然不能好。

“這火是誰?”肖柏問。

“兵部尚書,伏刻炎。”

肖柏回憶道:“他最近的确和伏刻炎走得很近。”

烏雲密布,則是按着銀兩不肯下發的戶部,李雲邦,兵部早就對她這幅做派看不下去,而中立的她們橫亘在雙方之間。

“他叫我們撤出去。”該承受伏刻炎怒火的人是李雲邦,不是夾在中間的諸官。

伏刻炎是個剛烈的,如果他的怒火沖破地面,借助其上木材燃成熊熊大火,自能重創李雲邦,但這于她們而言損失過重。

肖柏瞪她:“朝堂之事,豈能兒戲?”

“要撤你撤,老娘不撤,僅憑一個郎君的畫能說明什麼,你連他是哪方勢力的人都不知曉,就貿然跳進這坑嗎?”

裴淮義沒有同她解釋,隻兀自思量着,捏着圖紙的指腹用力按下了個坑。

他就這麼想叫肖柏對他另眼相待。

明明可以直接交給她,偏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再送到肖柏的手裡。

她不知道這人究竟是怎麼想的,楚臨星看向她的眸光總是恐懼的,畏縮的。

怕什麼,怕她拆穿他的身份?

“如何到你手上?”

肖柏撇了撇嘴:“那回他求我買下他,說他要活不下去了,要如何為我當牛做馬,自此隻為我一人撫琴……”

裴淮義掃了她一眼:“你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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