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忘伸手推開況知藍想要伸過來的手,冷淡地說了一句:“借過。”
見變故,況知藍怔愣地站在原地,轉頭看着胡不忘獨自走去陽台。
張廣華看了看胡不忘,又看了看況知藍。
此時況知藍也擡眸正對上他的眼神,張廣華眼裡顯眼地寫着疑問:鬧别扭了?
況知藍聳了聳肩:可能吧。
這個夜晚的兩人一直都保持着尴尬的相處模式。
平時胡不忘洗完澡後,便會纏着況知藍聊天,大多數是他單方面開口輸出,況知藍默默聽着,大有要把自己一整天的事都塞進況知藍耳朵裡的架勢。
然而現在,胡不忘隻是坐在那裡,随手翻了本教科書,一個字都不說。
況知藍正寫着練習冊,擡頭看了胡不忘一眼。書都倒過來了,看來他還是沒能消化好。
況知藍把眼睛轉回來,沒有說話。
“啪。”
胡不忘将書合上,放在桌子上,自顧自地爬上了自己的床,便将床簾封上了。
隔了一會兒,他的床簾被掀開。
況知藍一手拿着胡不忘的枕頭,手臂撐着要下來的簾子道:“你的枕頭。”
“不要了。”
胡不忘看都沒看一眼,冷淡地開口。
況知藍不知說什麼好,隻得将簾子放下,把枕頭重新擺回自己枕頭的旁邊。
他看着放在緊貼在一起的兩個枕頭,心裡莫名空蕩蕩的,隻能寄托于胡不忘的自我消化能力能快點幫他從不安中脫離。
現在兩人這種如同陌生人一般的相處,雖隻短短的幾個小時,但也夠讓況知藍難受的了。
“我關燈了。”
随着宿舍燈光關閉,況知藍臉上的失落也被藏入黑暗裡。
他躺在床上,将剛剛才放好的枕頭抱在懷裡,鼻子貼着枕頭,試圖從殘留的橙花香中得到慰藉。
漸漸地他的思維開始迷離,沉入睡眠中。
夢中的他與胡不忘走在東區宿舍樓到操場的林蔭道上,除了這條道,四周都是刺眼的一片白。
兩人就這樣并肩沉默地走着,沒人說話。
況知藍覺得這樣的氛圍十分尴尬,想率先開口,起來他剛想發出聲,嗓子裡就想是被異物塞住了一樣。
他的腳步也停了下來,如同被水泥封住,移動不了一點。眼睜睜看着胡不忘朝自己遠去。
“不忘!”
唯有名字能喊得出聲。他朝着那個遠去的身影喊着,吼着,可對方仍在繼續往前走,沒有停下來。
林蔭道的盡頭本該是操場,可現在在況知藍眼前,卻是一片白霧。
隻見胡不忘在白霧前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被定在遠處的況知藍,嘴巴無聲地一張一合。但況知藍莫名地卻看懂了他說了什麼。
他說:“再見。”
白霧下一秒将胡不忘的身影吞噬。
“不忘!”
況知藍猛地睜開了眼睛,眼前是漆黑一片的簾子。
都是夢。
但這令況知藍讨厭的夢,還是讓他不禁出了冷汗。
他伸手擦去臉上的汗珠,卻見本該被抱在懷裡的枕頭不見了,但鼻子内的橙花香依舊還是那麼濃烈。
“為什麼不來哄我。”
此刻況知藍背對着,胡不忘不清楚他有沒有在睡覺,小聲地自言自語着。
“我說不要你理,你真的就不理了?”
“你怎麼不哄哄我試試,你哄哄我,說不定我就答應了。”
他語氣帶着怨氣與嗔怪,躺在床上,盯着況知藍的背看。
面前的人呼吸平穩,身子緩緩起伏,和睡着時候的狀态一樣。
“我今天才知道我喜歡你。”
況知藍沒有轉過身去,就這樣聽着,嘴角卻不自覺勾起。
我早就知道了。
“原來我好像很早就對你動心了。”
我也是。
“可是,你好像不喜歡我。”
……
況知藍心下無語,這又是從哪裡得知的,他要是不喜歡,就不會大張旗鼓地去準備什麼表白儀式。
說來好笑,都已經是男朋友了,老闆的花還是沒到,怕不是現種的。
“你都不來哄我,就我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胡不忘說着說着臉貼在況知藍背上,況知藍不敢動,隻能仍由他動作,語氣失落與帶着委屈道:
“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但是我好像很喜歡你。”
“沒有。”
胡不忘聽到聲音,将臉從背上移開,身體往後挪了一下。
他看着況知藍轉過身,眼神帶着溫柔。
“我也很喜歡你。”
“可你為什麼不理我。”
“因為我以為你需要消化一下。”
胡不忘疑惑:“消化什麼?”
“馮蕭,他想要針對你。”
“我怕加劇你的不安,而且遇上這種事,我嘴笨也不會哄。我沒有不喜歡你的意思。包括我為什麼想要繼續演出,因為不演的話,就會給他找到輿論的口子針對你。
我已經感受過了,我不想再讓你感受一次。”
況知藍看着眼前人的沒有回答,隻是安靜地看着自己,這陣氛圍讓他想起剛剛的噩夢。
但好在,在現實中,他可以動作。
況知藍身子往前挪,抱住了胡不忘,臉埋在對方的肩膀上:
“我也很喜歡你,不想你離開。”
“你…擔心我?”
“嗯。”
“不是不喜歡我?”
“不是,我喜歡你。”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胡不忘緊緊回抱着,語氣中帶着失而複得的欣喜:
“太好了,我以為……”
況知藍突然想起胡不忘剛回來時,那雙紅腫的眼睛,開口問道:“你不會因為這件事哭了吧?”
胡不忘僵住,忘記了還有這碼子事,趕緊矢口否認道:“沒有,不是,沒哭。”
“沒哭為什麼眼睛那麼腫。”
“被蟲咬了。”
“你臉上還有淚痕。”
“……”
況知藍伸手摸了摸胡不忘的臉,收回手,惡作劇般輕舔了一下:“鹹的。”
胡不忘看着黑暗裡那露出的一截舌頭,口中還在喃喃道:“沒有…”
“就有…”
那一點點的調戲被封入對方口中。
也許關于情愛的事真的是狐狸精的天賦,兩人隻試過幾次,胡不忘便能上道。
舌尖交纏越演越烈,嗅覺連同呼吸一起被掠奪。
況知藍聞不到别的味道,整個鼻腔完全被橙花香占據。
他死死攥着身上人的睡衣布料,動作間後背撞在了鐵架子床的護欄上。
但慶幸宿舍剩下的兩人都已熟睡,還都是難叫醒的家夥。便任由着藏在床簾裡的兩位放肆。
*
深夜的人們都在熟睡,狐狸精除外。
胡一走在校外的商業街上,看着燈紅酒綠的街道,亮堂得不像是淩晨。
他在心裡默默吐槽着人類真是大膽,淩晨可是惡妖鬼怪的時間,居然還敢在外面玩得那麼開心。
也不怕被髒東西帶走。
他正走着,聞到一陣熟悉的氣味。
狐狸的嗅覺十分靈敏,更何況這不是陌生的氣味,這是同類的氣味。
胡一臉上神色恢複正經,他循着氣味找尋源頭。
在一處陰暗的小巷裡,他看到了躺倒在一地的人,臉上蒼白,瞳孔無神。
而這堆“躺屍”的盡頭,一位男人走了出了,三七分的劉海,深邃得堪稱是濃顔的五官。
還有他身後散發着黑氣的七條赤紅色帶黑毛的尾巴。
火焰從胡一手上冒出來,他看着正朝他方向走過來的狐狸精,眼神帶着怒氣:
“你别告訴我,你從青樹林離開就是為了為禍人間的?那你真愧對身上‘仙’的血緣。
胡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