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一道火熱的視線,沈聽瀾轉頭,就看見拓跋則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搞什麼?
“拓跋則,你身體好些了嗎?”
甩甩手上的水,擡手用手背将額前的碎發順到耳後,沈聽瀾緩緩走到他的身邊,很自然地擡起手……
又是那股子沁脾的梨花香,帶着濕氣的手貼上拓跋則額頭的那一刻,拓跋則的臉開始止不住升溫。
他垂眸望去,沈聽瀾踮着腳,嘴裡嘀咕着:“奇怪,燒退了,怎麼臉還紅成這樣。”
她不明白嗎?
他也不明白。
沈聽瀾再次狐疑地說了一句:“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吹風。”
“沈……”
拓跋則伸出手,想拉住面前的人,卻被眼前的光閃了一下,他就這樣,看着眼前的人走進光裡。
身體已經不同了,心卻很痛,總感覺有什麼錯過了一般。
宋迎舟的傷口很深,又好幾日沒有好好休息,沈聽瀾蹑手蹑腳進去看他的情況時,人還在睡覺,平時兇巴巴的人,睡着的時候倒展現不同一般的溫柔,思考一番,她還是走了出去。
除了宋迎舟,她和其他三個人商量,多休息幾天再出發,沒有說宋迎舟的傷勢,隻是說他要休息會。
其實,她還沒有完全相信拓跋則。
一起商量結束,拓跋則先行回了房間,打開桌上的書信,短短幾字:
豐登鎮,郡主。
無力地點燃那張書信,跳動的火影在他眼裡灼灼其輝,一滴淚蓦然從他的眼角滑落。
他已經記不清上次是什麼時候流的眼淚,明明他的計劃一切順利,明明前途光明,他卻看不見了,道路如此曲折,他又要什麼時候才能走完。
回首望了眼昨日剛住進來的客棧,輕輕吹滅蠟燭,一道黑影躍出窗。
獨留下空無一人的屋子。
宋迎舟是在傍晚醒來的,日暮歸山,迷蒙睜開眼,屏風外的蠟燭映出一個人的身影,嗓子幹啞,他艱難開口:
“沈聽瀾……”
回應他的是一陣鈴铛的輕響,清脆悅耳,一步一步靠近,不多久屏風後走出一個粉羅裙散着頭發的仙女。
無數次想到沈聽瀾,宋迎舟總會先想到那晚粉色的梨花姬。
“你醒了,喝水。”沈聽瀾沒注意到宋迎舟的異樣,手裡捧着杯子,送了過去。
溫熱的水滑過幹澀的喉嚨時,他眼神似乎更明亮了點,大病初愈的宋迎舟,身上那股子冷氣少了很多,整個人依靠在枕頭上。
莫名很柔弱,很好欺的……
見他喝下一大杯水,面上逐漸紅潤,沈聽瀾這才放下心來,後怕着說:“嗯嗯,很好很好,我都擔心壞了。”
她在擔心我?莫名的火苗在宋迎舟的心裡竄動不停,他控制不住地撫住胸口,沈聽瀾撚着他的被角,嘴裡唠唠叨叨說個沒完。
又是她的擔心,又是她是怎麼騙過商錦宋端,又是今天村子裡發生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宋迎舟不說話,心跳的越來越快,眸光漸漸鎖定在沈聽瀾喋喋不休的嘴巴上,很神奇,他有時覺得沈聽瀾很吵,但此時此刻,又覺得她很鮮活,很生動,原本暗色的房間,一瞬間徹底明亮,擠滿人一般。
這種感覺,真好真好。
宋端商錦聽到房間的動靜,端着米粥上來,一群人坐着的時候,才發現拓跋則已經離開。
宋端隻在桌上看見一張寫着“豐登鎮”的字條,她拿着紙條詢問:
“九哥,你身體好差不多了嗎?”
“嗯。”
“那我們明天就去這個豐登鎮,估計那些姑娘就被關在那裡了。”
四人商議好後,就各自回房,明日又是奔波。
那夜,下了好大的雨,如他們初來那日一般,這也是沈聽瀾來這世界的第二場暴雨。
暴雨已至,霧濃如煙。
宋迎舟一襲錦衣起身,取過床邊的鬥笠,徑直走到桌吹滅微弱搖晃的蠟燭,掀開窗戶,翻身而出,雨夜黑暗,很快便不見人影。
月神之祭背後,不僅是那日黑衣人的陰謀詭計,還有這一個村落長老的故意為之。
“誰啊!”佝偻男人不悅地雨中開門,見一令牌,倉皇下跪。
“不知九王爺到訪,還望九王爺恕罪。”
佝偻男人失了力氣,遠不似剛開門時的嚣張,顫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宋迎舟拔劍出鞘,橫亘在男人幹枯皮包的脖子上。
這男人就是那日祭祀時最前面的長老,如果宋迎舟猜的沒錯,他也知道绯紅。
“我說什麼你就答什麼。”雨聲霹靂,男人的話卻格外清晰,滲着冷意,猶如那劍刃。
寒光透過男人的眼睛,宋迎舟問道:“月神之祭帶走的女子都是試驗品,對嗎?”
“……是。”
“你既知情,竟還為虎作伥,禍害那麼多女子,你該死!”
佝偻男人一行濁淚滑過眼角,驚恐地看着愈發逼入的劍:“王爺,背後的人手上是我一家老小的性命,他們隻不過要尋那個體質特殊的女子,其他的都好好生活着!”
“體質特殊?好好生活?逼良為娼也叫好好生活!”
“噗通——”
佝偻男人此時額頭滿是汗,眼神轉個不停,哆嗦着說道:“我也不知,我也不知……王爺……我真不知是逼良做娼啊!”
宋迎舟嘴角含着笑,劍刃轉向,指着一旁的書桌,那桌上的信封還未來得及拆開。
“你可信,這信上定是你的一家老小已死,你也失去價值的内容。”
男人的話似一陣驚雷,恐怖而震耳,佝偻男人顫抖着手,跪爬過去,慌亂打開信,嘴裡哭喊着:
“不可能,不可能……”
“啊!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