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世星打完電話回來，就見包廂裡空蕩蕩的，估計都喝多去廁所了。他本以為沒人了，卻在望向角落時瞳孔猛然一縮。
隻見一個陌生的男人，一隻手拿着手機，另隻手作勢要拍熟睡的蘇嘉肩膀，像是試圖把她叫醒。
“你幹什麼？”遊世星語氣不善。
男人頓時心虛回頭，沒想到包廂居然還有第三個人，支吾道:“我見你們都喝多了，這裡還有一位女士，就想着先把她叫醒，再收拾。”
“我還沒喝多呢。”遊世星似笑非笑，“連工作服都沒有，你算哪門子服務生？”
他漆黑眸子冷意滲人，周身散發着陌生的壓迫感。然而饒是如此，也顧忌着蘇嘉壓低了嗓音。
“不是就滾遠兒點。”
男人被這眼神看得頭皮發麻，無意識踉跄了好幾步，硬生生被他身上爆發的戾氣震懾住了。
臨走前路過這間包廂，他見這女生長得漂亮，心底不自覺燃起了一股征服欲，就想要借着服務生的名義，要個聯系方式。
沒想到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被人拆穿了，他索性也不裝了，破罐破摔道:“女朋友啊？護這麼緊。”
“跟你有關系？”遊世星語氣不善，“趕快滾。”
男人撇嘴嘁了一聲，灰溜溜滾遠了。
遊世星抓抓頭發，後悔自己去走廊裡接電話了。
他看了眼蘇嘉，綿長的呼吸證明她還處于睡眠狀态。
他拎起疊好的外套，三兩下展開，披在蘇嘉身上。而後他慢慢、慢慢彎下腰，思索着是要直接抱起她，還是把她叫醒。
但還沒得出結果，他盯着她白皙的側臉，漸漸走了神。
這個距離太近，臉際細小的絨毛，還有微張的紅唇，甚至淺淺張着的舌尖也都能看得分明。
他幹咳了一聲，慌亂地移開目光，強行壓下去一些不該有的壞心思。
遊世星歇了吵醒她的打算，也不準備抱她直接走。且不說蘇嘉會不會同意，在沒有過問她意見的前提下，貿然擅自觸碰她的肢體，怎麼都算不上正人君子。
沙發太窄，外套垂落了一大半在地上，他伸手想理正，但沒想到手臂無意間碰到她側肩。
蘇嘉睫毛顫了顫，眨眼間醒了。
她看起來有點懵，眼珠在略顯冷清的包廂走了一圈，茫然問:“你們結束了？”
“是啊。”遊世星半真半假道，“你醒的倒是時候，不然咱倆就要被關在這裡過夜了。”
這話一聽就是假的。
蘇嘉坐起身，随着她的動作，身上的外套也跟着下滑，暴露出大半她原先穿的上衣。深與淺的色差格外明顯。
她大腦混沌一片，半晌才聞見他身上攜來的一絲淺淡酒味。她動了動鼻子:“你喝酒了？”
或許是剛睡醒有些遲鈍的緣故，她語速很慢，尾音拖得也有點長，聽起來竟有些像嬌嗔和撒嬌。
遊世星眸子裡因剛才的插曲升騰起的冷意，漸漸被聚起來的笑意代替。
他沒想到一貫冷靜自持的人，睡醒後居然這麼軟乎乎。
他其實聽清楚了，但她這副依賴人的模樣實在少見，于是傾低身子，故意道:“什麼？”
蘇嘉不懂他肚子裡的彎彎繞繞，依照他的意願，一字不落地又問了一遍
如願再一次聽到黏糊糊的尾音，遊世星唇邊漾出來一個笑窩，學她的語氣道:“是的呀。”
“你不是不會喝？”
她還記得之前，這人大言不慚地号稱自己，是不抽煙不喝酒的三好青年。
“騙你的。”遊世星無聲地彎了下唇，坦蕩說，“難聞嗎？”
他喝的都是些度數不高的果酒，說話間呼吸夾雜着葡萄的清香，沒有濃烈的嗆鼻酒味。
“不難聞。”蘇嘉誠實道，目光往他臉上看了幾眼，“你醉了嗎？”
遊世星輕笑:“兩杯不至于。”
誠如他所說，遊世星眉眼在明亮的光線下異常清晰，并無醉酒的迹象，一雙清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蘇嘉是趴着睡的，一層鬓角的發捎稍顯淩亂，毛茸茸的堆在耳畔。
他抑制不住想要伸手摸的沖動，秉着行動派有想法就要實施的準則，所以下一秒，他又稍稍弓了弓身子，義無反顧地伸出了手。
兩人間的距離頃刻間拉近。
氣息很沉地噴灑過來，熱量很沉地籠罩下來，男生的氣息包裹上來，夾雜着細細的酒味，像一張網沉沉地籠住了這方空間。
蘇嘉忽然有點不太自在，指尖不自覺蹭了蹭外套。
兩人的距離近的過分，鼻尖下一刻就要挨上彼此，呼吸間帶起一股潮濕濡滑的水汽，不止臉上，蘇嘉心裡也奇異般癢癢的。
奇怪，明明以前她都沒感覺的。
蘇嘉偏了偏臉，遊世星卻先一步說:“别動。”
他語氣正經，如果不看動作，幾乎想象不出來他在幹什麼。
“有縷頭發翹了。”
蘇嘉動作停住，擡眼，靜靜回望他。
遊世星雙眼皮的皺褶很明顯，此刻因為身高差的緣故，眼尾有些下耷。
兩人一錯不落地對視着。
遊世星看見了她瞳孔裡的自己，小小的一個，很圓很亮的呈現在她眼睛裡。
她呼吸和自己的似有若無交纏在一起，遊世星瞬間感覺自己半邊身子都發麻了，也明确感知到自己心髒逐漸加速，喉頭有些發緊。
他垂眼看了她半晌，才笑着伸手輕揉了把她的腦袋，嗓音發啞:“怎麼睡醒後……”這麼可愛。
他後幾個字沒說出口，含笑看着她。
腦袋上的力度不重不輕，像被人揉了一把，蘇嘉合理懷疑遊世星把自己當成了他的貓，還是圈養的那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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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陽将天邊暈染成深深淺淺的顔色，吹起的風帶起一陣餘熱。
遊世星外套挂在了手臂間，隻穿了一件寬松的短袖，T恤的下擺三不五時會随着微風鼓起，露出一截削瘦的腰腹。
喝了酒的緣故，他人顯得格外懶散，步子也邁得懶洋洋的。
蘇嘉不快不慢的步頻恰好走在他同側，沒走幾步，她忽然屈指摸了摸鼻子，鼻梁骨被觸碰時還隐隐有些酸脹。
“還很疼？”遊世星注意到了，三兩步走到她面前說:“我看看？”
蘇嘉立刻放下手:“不用。”
在包廂裡，她起身的時候，遊世星還沒有撤離，她腦門毫無防備地撞到了他胸膛，體感像是一堵厚實的牆，以至于撞上的那一秒眼眶就生理性盈滿了水汽。
也不知他胸膛是什麼做的，撞一下痛感居然就一直延續到現在。
想到這裡，蘇嘉抿唇說:“都怪你。”
“嗯，怪我。”遊世星倒是接受良好，一副“不管你罵什麼我都不會生氣”的好脾氣模樣，“下次不會用那兒撞你了。”
“……”
這話是不是哪裡不對勁？
“到你宿舍了。”遊世星忽然沖面前的一棟宿舍樓擡了擡下巴:“回去吧。”
蘇嘉思緒還沒回籠，招呼也沒跟他打就轉身回去了。
她回到宿舍，宋雲擡頭看過來，一臉驚訝：“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實驗室不忙？”
以往蘇嘉實驗都要做到昏天黑地，不到熄燈前一秒不回來，恨不得泡在實驗室一整晚，今天倒是回來出奇的早。
“今天沒去。”蘇嘉一邊關上門，一邊随口道：“出去吃飯了。”
丁藝掃了她一眼，恍然：“原來是出去玩了，怪不得這麼開心。”
蘇嘉愣了愣，不解地重複：“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