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凱青識相地轉移話題,興緻勃勃道:“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堯哥今晚回來的路上,對一姑娘一見鐘情了!”
遊世星勾着椅子坐下,聞言,漫不經心的動作一頓:“然後呢?”
“沒想到聊了一兩句後,發現還是一個學校的!兩人越聊越投機,結果——”董凱青猛地拍了下大腿,激動程度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才是當事人,“你猜怎麼樣?”
“哦,”遊世星沒興趣聽這漫長的前情概要,不耐煩道,“所以表白沒有?”
提到這個,胡堯清咳了一聲,臉上罕見的浮現幾分羞澀:“主要是我也沒想到這麼有緣。反正都在一個學校了,那也不急着表白了,先聊着認識認識。”
“狗屁!我剛才還沒講完呢,星哥你打斷我幹什麼?”董凱青恨鐵不成鋼道,“别說表白了,這小子加個微信都扭扭捏捏的,我還害怕他跟人姑娘再聊兩句,下一秒就變結巴了。”
遊世星毫不留情地嘲笑:“我還以為你談了那麼多次戀愛,經驗得很豐富呢?結果說句話就慫成這樣?”
士可殺不可辱。
胡堯惱羞成怒道:“起碼比你強點吧。八百年不動一次心的人,能有什麼經驗。”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聞言,胡堯愣了一下,覺得自己的愛情都不香了。快速追問道:“什麼意思?你有喜歡的人了?”
董凱青同樣感到震驚,瞪大眼問:“我們學校的?我怎麼不知道?”
胡堯接了一句:“肯定是我們學校的,你見他什麼時候跟外校的女生相處過。”
“到底是誰啊?”
“沒誰。”遊世星窩在椅子裡,又恢複成了沒骨頭的模樣,懶懶道。
他說完就反應過來了,這會兒腦子十分清醒,不可能再往外抖落話了。俨然一副老師最讨厭的态度消極的學生樣兒,不管别人怎麼盤問,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
然而遊世星之所以緘默,并不是後悔自己說出來了。他向來坦蕩,包括愛意,從來沒打算掩藏。
但這不代表他喜歡被人拿自己的事讨論,尤其涉及到蘇嘉就更不行了。而且還是宿舍裡這倆頭腦簡單的大嘴巴。
董凱青和胡堯兩人被吊足了胃口,急的心癢癢,奈何遊世星就是不配合,四兩撥千斤般,變着法逃避話題。
董凱青沒趣地啧了一聲,即便求知欲再旺盛,也架不住遊世星一個勁的裝啞巴。
見倆人終于消停下來,遊世星才騰出空看了眼手機,問蘇嘉到宿舍了嗎那條消息,依然躺在聊天框裡,不被問津。
他皺了下眉,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屏幕,良久後又給人發去一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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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嘉一回到寝室,就感受到了氣氛不同尋常的窒息。
以往還在走廊的時候,就能聽到寝室多多少少傳來噪音,而今天卻出乎意料的安靜,就連宋雲都沒在床上躺屍,像個透明背景闆一樣端正地坐在下面。
丁藝倒是一如既往塞着耳機打視頻,隻不過鏡頭并沒有對準她,而是反扣在桌面上。
她肩膀徐徐聳動,眼睫沾了淚痕,唇色抿得發白,仿佛在壓抑着什麼。
蘇嘉盯着她發紅的眼角看了幾秒,然後用眼神示意宋雲。後者不敢吱聲,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宋雲也很懵,丁藝打電話的時候她該幹什麼幹什麼,從不會偷着去聽人家談話的内容,所以沒想到劇追到一半,那邊就吵起來了。
宋雲無聲地朝她比了個口型:“沒事,說不定跟上次一樣呢。”
蘇嘉點了下頭,也猜到了是因為她那男朋友影響了她的情緒。
宋雲說的上次是大一上學期,某天晚上,睡得迷糊之際,丁藝的床鋪突然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還被宋雲當成了鬧鬼,鬧了一場烏龍。
也正是因為那次,兩人從而得知丁藝的戀愛過程。也知道了她其實經常和男朋友吵架,并不像表現出來的總是甜心蜜語。
像是春日的天氣,上一秒暴雨忽至,下一秒又撥雲見日。
然而讓兩人意外的是,這一次卻比上次嚴重的多。
不知那頭說了什麼,丁藝忽然聲音尖利地打斷,耳機線拉扯着手機摔到地面上,砰的一聲叫人心尖發顫。
蘇嘉心髒也随着這一聲猛的一跳,她轉過頭看向聲源。丁藝弓着身子撿手機,垂下來的發梢擋住了側臉,看不清神情。
“手、手機沒事吧?”宋雲磕磕絆絆道,顯然也被她這個樣子吓得不輕。
丁藝快速抹了把臉,語焉不詳地說了句:“沒事。”
将傷口撕開給别人看,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情,對當事人尤甚。
蘇嘉看着地面上亂作一團的耳機線,有一瞬間覺得那像是一道無解的論題。
這隻是一個開始,一晚上都争吵不斷。
前腳剛在醫院聽過小孩凄厲的尖叫,後腳又無差别聽到。蘇嘉腦袋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細細密密地發疼。
她感覺自己被割裂的分成了兩半,一半處在這裡旁觀着水深火熱,另一半則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同樣飽受着尖銳争吵的折磨。
耳邊歇斯底裡的嚎叫聲,化成了背景音,一如孩童時期,花瓶破碎的聲音炸在耳邊。
無休無止的吵架,像是隻有猜忌才能證明在這段感情中占了上風。
蘇嘉忽然有些煩躁。
明知感情内裡千瘡百孔,那為什麼還非要談戀愛?
一個人不能生活嗎?
如果此階段是必須經曆的,那她說什麼都不可能開始。就算甜蜜的時刻多出來一百倍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