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去找塗茂的過程就耗盡了洛原百分之六十的力氣,死死撐着洞穴門口耗光了剩下的百分之四十。
再加上現在和照夜翻滾了幾圈,後背咯過石子,又重撞地面,疼得呼吸大大小小,也不想哭,可沙子撫過的眼睛又憋不住發酸。
他忽然想起來曾經在醫院花園裡被護工推着散步,有病人想要借着跳樓逃出醫院,跳下來的時候撞倒了他的輪椅。
他從斜坡滾下去,石頭撞擊他的身體,小石子卷入他的肌膚,在皮膚上反複摩擦。
那種疼不可言喻,和現在很像。
身體養了很久也不見傷疤愈合,一夜之間像在瓦解,總是三天兩頭被推進手術室。
熾白的燈光照得他眼酸,酸到每次都會掉眼淚。
也和現在一樣。
他擦掉眼角淚水,掙脫出照夜的懷抱,躲避掉他的視線側坐在旁邊擦臉,試圖想把剛才發生的“哭泣”事件進行銷毀,隻是沒擦多久,喉嚨不斷幹嘔,吐出來的沫都帶着黃黃沙子。
“憋氣,吐氣,反複三次。”他突然開口。
“有用嗎?”
他沒什麼表情:“不知道,你試試?”
洛原嘗試聽了他的話,喉嚨癢,難受,他又憋氣吐氣,在刺激下身體一抖,反胃的酸水傾吐出來,被堵住的脖子瞬間好了許多。
洛原眼睛猩紅:“有用。”
“喝點水。”照夜丢給他,“濕潤看似輕過度吸收會變重,沙子也不會進你的身體裡,隻會聚攏在一起。”
洛原喝了一口:“學到了。”
“多學。”
“你也是。”
“比起你,還行。”他說這話的語氣比之前都淡。
洛原又側過身回去,和他對坐的照夜随意歪着腦袋,那雙大長腿無處安放的彎曲着,身上也不見多幹淨,汗水浸潤過的胸膛被沙子黏到變色。
嘴邊反問他的怪調話轉了彎,沒能說出來。
“是,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話音剛落,沙子從外嘩啦鋪灑,大量滾到洛原腳邊,外邊的情況徹底混亂。
龍卷風頂上烏雲密布,巨大的吸力不斷吞噬着更多沙子,每次沙潮向下翻卷,飛舞的沙子被完全牽制,龍卷風體型則更加龐大。
遊戲裡遇到自然災害最好存檔,那怕主角團有超乎想象的運氣加成,也無法保證所有人能萬無一失。
按照遊戲裡的定律來看,八成要出事。
“龍卷風什麼時候停?”洛原問,“被卷走的人生還幾率大嗎?”
“不知道。”照夜說,“想救人的話,我不會幫你。”
“不是想不想的問題,是根本救不了,我隻是擔心龍卷風一直卷沙子下來把洞穴淹沒。”
照夜抓了一把沙子,看着沙子從他指縫流出來:“沒必要擔心。”
洛原問:“你有經驗?”
經驗?
他怎麼可能有。不過是看過泥濘星的基礎資料,地形要比其他星球簡單,既能受熱也能受冷,宇宙位置原因,星球夜晚很長,導緻污染的動植物得到了有效生長。
僅有陰暗潮濕的地方适合他們居住,因此它們會不斷在地下亂打鑽洞孔,從而導緻部分地方塌陷、镂空。
時間長了,一些不起眼的自然災害通過這些地方開始發生轉變,例如巨大龍卷風的形成,卷着廢棄建築再制造出大量的墟塊四面抨擊。
不過時間都不會很長,要想平安無事,他們需要熬些時間。
不過這些照夜并不打算告訴洛原,他甩掉手上的沙子:“聽就行了。”
龍卷風向前移動了幾寸,沙子裹着旋轉速度過來,被卷走的阿叔們早已暈厥,随着氣流上上下下,底下還在苦苦堅持的塗茂一等人,全都忍到了極限。
塗茂抹了一把臉上的沙子,前前後後都看了一遍,留意地上旋轉的部分沙子都在往一個方向流淌。
一個不仔細看的凹陷小坑。
他腦子裡生出無數聽過的求生知識,最後找到了久遠的記憶,手一松向下滑動,腳用力往一踩是空的。
塗茂扒着石頭喊:“所有人往我這裡滑。”
大家聽着聲音,不斷抹掉臉上的沙子開始艱難移動,滑過去後看塗茂往下沉,也跟着往下跳。
底下很深,很硬,好在有沙子墊屁股不會受傷,洞裡滴滴答答,一些沙流到的水窪裡變成了深色。
塗茂在手上纏綁帶:“風潮沒停止之前,我們不要出去。”
“阿叔們怎麼救?”斑馬卸下包,“也不知道風潮什麼時候停。”
塗茂甩了甩手:“我們救不了,一出去我們都會被卷走或者被沙子吞沒。”
風潮有多大的沖擊力人人皆知,一旦被風潮包裹就别想安然無恙,要是平時風潮拍幾下就散,眼前龍卷風不是這樣,它的體型和誇張的風力呼啦作響,可能要耗上更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