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如,你在天正律台遭受雷刑時,當真以為自己蒙了冤?”渠逸從神龛上下來,逼到姚安如面前,憤慨地說,“我告訴你,你一點也不冤,你有罪,你有罪正是因為你是人族而非天生的仙族!玄霄仙都三萬年,從未有人族飛升,你憑什麼?!我憑什麼?!”
憤怒燎紅了渠逸的臉,那琉璃般的眸子也跟着燃燒起來,他磁性的聲音被烈火烤幹,刺耳又怪異。
姚安如從他猩紅的雙眼中,再次看到夢中猩紅的汪洋。她感覺那個夢好像是真的,将在不久後發生。如此,渠逸後脖頸的傷疤也應當是真的。
“所以,玉衡宮砍下你的一顆頭,你便隻能停留在第九重境界,對嗎?”姚安如問道。
“沒錯。”
“能讓我看看嗎?你的傷。”姚安如問。
渠逸轉身,在姚安如的注視下,一件件脫光上身。在赤裸無暇的酮體上,後脖頸那道猙獰的疤痕觸目驚心,和夢境中一模一樣。
她緩緩靠近渠逸,伸手撫上那個傷疤,指尖沿着疤痕的脈絡遊走,一時間想起在天正律台遭受的酷刑,心中沉痛無比。
“還疼麼?”她問。
“你可知曉紅花斧?”渠逸微微側頭,說道,“用此斧砍頭,傷口是永遠愈合不了的。當年鸾音命人砍了我的頭,而執刑者是霍鬥,也是鸾音親命的。”
“那為何霍鬥還與你一同來到鳳鳴城?”姚安如問。
“他砍我屬不得已。”渠逸回答道,“後來也是霍鬥護我逃出仙都,否則我早死在靈獸園了。隻是他私放我離開,鸾音定要問罪,索性我們一起逃了。”
一起逃了,也算全了二人當初要在一起的約定。
渠逸躲在鳳鳴城,霍鬥便陪着他來到這片廢墟。渠逸要煉妖,用妖充實這座城,霍鬥便擔起城主之職,為他謀劃,締造屬于二人的城池。
可這一切,從渠逸飛過天權山時就變了。
那天,姚安如引殘魂入身溫養,緻使周遭靈力波動疊起,正巧被附近的渠逸察覺。他揮翅而來,目睹姚安如被籠罩在一層油膜物質中,恍若置身琉璃球中,絢爛非凡。當即,渠逸心下笃定,她必定成為自己複仇之路的關鍵所在。
姚安如也大緻猜到了渠逸的心思,問道:“你煉妖可是為了複仇?”
“沒錯。”渠逸字字铿锵,“妖之興,仙之隕。從鳳鳴城開始,所有人都将妖化,享受更強的力量,更長的壽命,今後不再求仙拜神。”
說起來,天正律台受玉衡宮管理,玉衡宮宮主是玄璟神主,而鸾音聖女乃玄璟神主之女。冥冥之中,渠逸與姚安如确實是同一立場的人。
“你引我來,想讓我幫你做什麼?”姚安如問。
渠逸披上衣服,轉過身道:“我需要你,還有你的信靈盤。”
在玄霄仙都,唯有入了仙籍才能擁有信靈盤。而姚安如這信靈盤來得蹊跷,當初她自一團葫蘆雲中醒來,胸口就佩着一個信靈盤,還刻有“安如”二字。
很顯然,定是有人刻意為之,而這個人會是誰呢?
重生的謎團,隻有回到玄霄仙都才能解開。可若是沒有信靈盤,就徹底回不去了。
不過,還有必要回仙都嗎?
姚安如總是心事重重,她明明有很多疑問,明明有很多真相需要揭開,可她又總是止步于此。一個心灰意冷的人,雖然也想知道真相,但并不期待真相。
與其惦記仙都諸事,倒不如一場夢值得期待。
如果仙族注定從寰宇退場,那麼姚安如希望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退場,就像夢境一般,懷抱一團烈火,墜入沸騰的猩紅汪洋。
就像當年作為赤焰統帥,她内心隐隐期待着在戰場上身中破神矢而亡。
“渠逸君,我幫你吧。”姚安如向前走了半步,壓下他整理前襟的手,親自幫他系好衣物。渠逸為了方便她幫自己系腰帶,順勢張開雙臂,動作竟和夢中一樣,等待着姚安如投入自己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