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逸君。”姚安如鄭重其事地喚了他一聲,并一直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渠逸,她在等他一個解釋。
渠逸忽然扯動嘴角,這個生硬的笑恍若戴了層面具:“我知道,姚将軍,咱們慢慢說。”
言罷,他攙着她,踩着青石路面上層層妖物而去。
渠逸的房間總彌漫着香氣,有時候是百濯香,有時是石葉香,今日不知他又點了什麼奇香,姚安如沐浴時,隻覺得芳香馥郁令人迷醉,腦海裡諸般煩惱仿若煙消雲散,心裡平和了許多。
她看着手上的黃玉戒指,浸了些浴湯,更加瑩潤奪目。看來渠逸确實将這枚戒指保養得很好,他心中藏了一千個秘密,可有一點姚安如能夠感受到——二人内在潛藏着愛恨是一樣的。
每當姚安如透過渠逸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影子,那琉璃般的光彩,殘餘一抹熾熱,是渠逸的心,也是自己的心。所以,她無法在他面前保持絕對冷靜,她總是言不由衷,甚至夜夜都能夢到他。
“女公子,衣物備好了,您現在要更衣嗎?”一小婢女來到浴房,将盛有衣物的托盤放在屏風後。
姚安如透過屏風的縫隙,看了一眼那小婢女,盤正條順,生得有模有樣。“你過來。”她喚道。
那婢女小心翼翼地繞過屏風,來到浴缸前,躬身應道:“女公子有何吩咐?”
姚安如伸手招呼她靠近些,小婢女依着她,探近身子,被她撫着臉頰,好一番端詳。
“你的妖印呢?”姚安如問。
小婢女猶豫了一下,低聲答道:“在……在後背。”
“我看看。”
小婢女怯生生地脫了半身衣服,露出雪白而光滑的皮膚,也露出後背火紅的妖印。姚安如摸了摸那妖印,與别處地皮膚并無二緻,如此誰能知道她是妖呢?
“你妖化後是何物?”她又問。
“是……是……銀喉長尾山雀。”
“倒是個可人的。”姚安如輕笑一下,幫她把衣服往上攏了攏,又道,“更衣吧。”
小婢女趕緊穿好衣服,伺候姚安如更衣。今日,渠逸要兌現二人的約定,帶她去通天塔一觀。
棠雪盈春梢,霞绡夢昭昭。
姚安如一身绯紅與粉白相間的直裾袍服,配上玲琅珠飾,比平日明麗了許多。她看着鏡中的自己,仿若回到了七十年前,隻是那雙眼睛早已沒了銳氣。
這時候,另一婢女來報,渠逸在後院鸾夢台等她。
“哪兒來的鸾夢台?”姚安如先前在渠逸的宅子裡住了三天,并沒見過有什麼鸾夢台。
“女公子去了便知。”那婢女道。
随後,婢女引她渡過清漪池,來到了一處僻靜角落。這裡沒有樓台,四周皆是假山,錯落有緻,藤蔓纏繞其間,幾株青松斜倚山石,枝葉如傘,為這方小天地增添了幾分古樸與清幽。
“鸾夢台到了。”婢女指着一處假山說道。
姚安如将信将疑地走上前,輕觸那假山,手指竟輕而易舉穿入山體。原來,這假山便是鸾夢台。
“渠逸果然藏了不少秘密。”姚安如心說。而後邁步走進假山之中。
鸾夢台裡環境華麗雅緻,木質金漆家具上雕刻着精美的鸾鳳紋樣。牆上幾幅水墨畫中,鸾鳥展翅,栩栩如生。窗邊繡着鸾鳳紋的輕紗随風飄動,透過紗簾可以看到外面假山上的奇石,如鸾鳥高歌于九天……
“渠逸這麼喜歡鸾鳳啊。”姚安如心道,他這宅中樓閣不光多以“鸾”“鳳”命名,就連所用之物,也多見鸾鳳紋樣。
就在她欣賞屋中之景時,偶然聽見裡間有動靜,想是渠逸在那,便過去尋他。
裡間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香薰氣息,地上鋪着深色的地毯,花紋繁複,踩上去有些柔軟而壓抑。房間中央懸浮着一個臉盆大的琉璃球,其上散發着幽光。
姚安如走上前去,輕輕觸動了琉璃球。霎時,球身開始轉動,幽光變強,奪目璀璨,好似一個太陽。與此同時,房間的四面牆壁都被照亮。壁上有幾十個暗間,随着琉璃球轉動,逐一彈出,大的有一丈多高,小的不足一個手掌,均為水晶方箱,懸于牆壁上。
姚安如環視這十多個水晶長箱,不禁被裡面的東西所撼。那裡裝着的都是妖,有犀牛、怪鼉一樣的巨妖,還有刺蛾般的小精,有化形完整的,也有異變的……它們身上均攜帶妖印,在水晶方箱裡面安安靜靜躺着,像是死了一樣。
但是有一個妖特殊,那便是玉孩兒。姚安如在這些水晶方箱中發現了第八個玉孩兒,他身上沒有任何妖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