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宴會在幾天後落下帷幕,李長季因手臂受傷沒有繼續參加比賽,隻和我在一旁觀戰。
我戳戳李長季的肩膀,小聲說:“這下沒法做西涼第一勇士了吧?”
李長季正興緻勃勃看他們賽馬,聽我打趣他,彎下腰在我耳邊說:“我這不是怕西涼王真要給咱倆辦婚禮,到時候可就不好收場了,你要是想,我現在上去比還來得及…”
他拍拍自己的胳膊:“已經不疼了,考慮的怎麼樣,讓我去嗎?你要是沒有心儀的小郎君,我長得也不賴吧,嫁給我不算虧,反正領居都以為我們是一對。”
李長季的臉猝不及防離我這麼近,倒讓我耳根子熱起來,我微微往後挪了一步,别過頭道:“别鬧了,婚姻大事是說着玩的嗎?”
李長季眨眨眼不再看我,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你說得對,我也是開玩笑的,你這麼認真幹嘛。”說完去了旁邊給賽場的人喝彩。
而比試結束那天的焰火晚會後,我就再沒見過康米娜了。
我自然不會去王宮找她,她也很久沒有再出來。
李長季收到一封信回了上京,茶館又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熱情招待着來茶館喝茶的客人,往需要茶水的鋪子送茶,忙得不亦樂乎。
來來往往的行商常會帶來一些小道消息,我坐在櫃台上打着算盤嗑瓜子,聽喝茶的客人罵罵咧咧。
我聽了一陣,原來是安西都護府已經開拔前往土薩,戰争在所難免,烽煙一起,難免有流兵賊寇四處搶掠,商隊的安全得不到保障,損失銀錢不說,還有丢腦袋的可能。
這些過往的商隊隻好來西涼,盡可能繞開有戰火的地方,也還有些不怕死或抱有僥幸心理的,嫌麻煩不願繞路。
好在如今二月裡不似之前嚴寒,山上吹下來的風不再冰冷刺骨,商隊行進隻快不滿。
“老闆,再來一壺茶。”商隊頭子喊道,“快點啊!”
我放下賬本,泡了壺新茶送過去,随口問他:“這位大哥,你們從哪過來的。”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粗聲粗氣道:“那還用問,當然是中原,我看你的模樣,也是中原人吧…”
西涼人相貌和中原人有很大的不同,我也沒必要撒謊,直接承認了。
“我是中原人沒錯,大哥好眼力。”我端過一碟棗糕,“既然都是中原人,就當我請你們了。”
領頭的哈哈笑了兩聲,說:“好爽快的姑娘,我提醒你一句,最近不太平,你可得當心了。”
天色還早,商隊喝完茶就緊着趕路,我卻怎麼都定不下心。
我不知道康米娜為什麼很久沒出王宮,不知道沈業是和安西都護的人一起去攻打土薩還是要準備進王城來求親,不知道李長季路上是否平安。
無盡的孤獨恐慌席卷着我,我隻有茶館這間小院再無容身之處,不知該躲在哪裡…
我怕遇上沈業,怕康米娜去和親,怕周圍的人都離我而去…
還沒到晚上我就關了茶館的門,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發呆。
直到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才把我的思緒拽回來,打開後院門,面前是十幾日未見的康米娜。
因不是出城,她沒有騎馬,彎着腰累得氣喘籲籲,用手扇着風讓自己涼快些。
我忙帶她進屋,想給她倒杯水,一摸壺裡的水早冷了,正要給她燒壺水,她卻說不用。
“我不怕喝冷水的。”康米娜攔住我,徑直喝下一杯冷茶。
我看她着急,也跟着急起來,忍不住問她:“到底怎麼了?”
她坐着喘勻了氣,才說:“草原上幾個小部落打起來了,我父王派兵過去鎮壓,我本來想早點來找你的,母後怕我出城再遇上壞人,硬生生把我關在自己屋裡十幾天不放我出來…”
我瞠目結舌:“你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她擺首:“幾個不安分的首領暫時鎮壓下來了,我就能出來了。”
我暗暗回想,早上那些人果然沒說錯,連西涼都有了内亂,看來外面是真亂了。
康米娜在旁邊一杯接着一杯喝冷水,我實在看不下去,起身去外面燒了壺熱水給她。
她在院子裡走了一圈,突然問我:“他沒在?”
“他”指的是李長季。
我說:“他有事回中原去了。”
康米娜哦一聲,伸出手在爐子上烤火:“你們中原的将軍要來見我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