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等标準”範疇内的事項,也由各部自行決定,但需每周由尚書親自彙報給甯诩和都察院。
最後則是較為重要的“一等标準”事宜,則還是由六部按照以往的習慣,在朝會上提出商議,或是寫好奏折,遞至禦書房給甯诩查看。
與其同時,都察院的職責也大大增加,旨在厲懲貪腐之舉,避免尚書與侍郎們欺上瞞下,中飽私囊。
由此又衍生許多細則,都是夏潋在禦書房中,參照甯诩的意見一一寫就的,整整花了半個月才梳理完畢。
“小青,”甯诩簡直是熱淚盈眶,拉着夏潋的袖子:“你真是朕的好工友。”
如果離開了頭腦清醒有條不紊的小青,光憑他一人,怕是花費幾倍的功夫才能把新制度建立起來。
“……”夏潋擱下毛筆,溫和道:“是陛下才思敏捷,有這許多新想法,才能讓臣能用筆寫出來。”
“你就是謙虛,”甯诩搖搖頭,随手把禦膳司送來的奶茶給了夏潋一杯,說:“要什麼賞賜,朕讓内務司給你送過去。”
夏潋笑了一下,搖搖頭,輕聲說:“陛下這段時日往秋水苑送了太多賞賜……後宮中已然議論紛紛了,臣覺得,還是低調一些為好。”
既然他這樣說了,甯诩也不強求,心裡默默盤算着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把小青從後宮請到前朝去,當他的得力大臣。
後宮公子這樣的身份,終究是不太方便。
“内務司最近新來了一批宮人。”夏潋又說起另一件事:“約莫有二十餘人,要分去各殿裡面的,今日早上已經分好了,隻是……”
甯诩在禦書房上了半天班,此時目光還盯在奏折上,實則思緒已經神遊天外,下意識應:“嗯?怎麼了。”
“臣聽聞,紡織司的馬公公又與段侍君起了些沖突,于是賄賂内務司的理事,指派了兩個天資不佳的宮人給竹意堂,意欲羞辱。而内務司的秋姑姑并不知情。”
甯诩慢半拍地反應了一會兒,下意識道:“段侍君?誰還能羞辱他啊?”
又巧舌如簧又力氣賊大,馬三錢那老太監,是能和段晏對罵,還是能和他對打啊?
段晏那張嘴,怕是能活活把人氣死吧!
說馬公公欺負段晏,甯诩顯然是不信的。
但夏潋性情溫柔,顯然不太願意看見後宮中有不平之事,忍不住又問:“陛下可要細查一番?”
甯诩才不想去竹意堂,連連搖頭:“不去不去,你既說内務司給段侍君分了兩個呆瓜,那就把人擇出去安排去别處,再尋好的送去竹意堂吧。”
夏潋贊同地颔首:“好,臣這就去辦。”
*
傍晚,總管内務司的大宮女秋姑姑來了竹意堂,給段晏賠罪後,帶走了兩個“呆瓜”,又送來兩位看起來聰穎許多的宮人。
隻是不知為何,那段侍君的臉色仍是冷冷淡淡的,似乎并不為這件好事感到高興。
又過了兩個時辰,到了萬籁寂靜的時刻,段晏站在房中,聽見窗戶輕輕一響,一個黑衣蒙面的男人敏捷躍入。
段晏轉過身,看向面前瘦弱的燕國探子。
對方頗有幾分忐忑不安,壓低嗓音道:“殿下,那昭帝是否已察覺我們的人混入宮中了?”
段晏沉默不語。
自上次從玉泉寺歸來,他費了諸多周折,用将近半個月的功夫,才使計令得一名燕國的探子與内務司新招攬的宮人偷梁換柱,成功以尋常太監的身份入了這禁衛森嚴的皇宮中。
甚至段晏還故意設計了與馬太監的争吵,馬太監雖是宣王甯阆的人,卻與段晏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被挑起怒火,努力讓内務司将這批宮人中資質最次、“體弱愚鈍”的兩人指派給了竹意堂。
這每一步每一環,都在段晏的算計當中,計劃順利推進。
而變數,卻出現在了今日。
甯诩自禦書房下旨,命内務司帶走了竹意堂的兩個新人,打發去了距離竹意堂極遠的地方,其中便包括段晏處心積慮換入宮中的那名探子。
“如此看來,是本殿低估了他。”青年淡淡道。
他忽而想起寺中的那一夜。
那天晚上,甯诩沒有告發他私自“出逃”,說不定也是想等着他露出更大的疏漏,要挖出燕國留在這大昭境内的更多勢力。
段晏垂下眸,不太高興地沉了臉。
他當初竟然還可笑地以為……甯诩對他有情,是對他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