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翻了數頁後,甯诩猛地合上書卷,一手扶住木架,心中驚濤駭浪。
他——穿書了。
穿成了大昭王朝新登基的草包皇帝甯诩。
之所以能飛快地知曉這個事實,還是因為,幾天前,甯诩曾聽過組内的小師妹興緻勃勃地和大家讨論她最近看完的一本狗血耽美網文。
因為和書中主角同名,甯诩也好奇跟着聽了兩句。
在小師妹口中,他身為皇帝,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君,暴虐荒淫,強迫戰敗敵國獻上七皇子段晏為質,羞辱手段層出不窮。
包括但不限于在衆人面前言語羞辱,命其在宴席上端茶倒水,動不動就甩鞭子拷打等等。
“真是個大人渣,”小師妹忿忿道:“侮辱了我們師兄的名字!難怪會亡國!”
甯诩當時有實驗任務在身,隻聽了一會兒思緒就開始遊離,加上對這類網文不太感興趣,很快回去折騰工作了。
連書中的主角有幾個,分别是誰都沒留意。
甯诩:“……”
如果提前知道會發生猝死後穿書這樣玄幻的事情,他一定找小師妹要來全文,逐字背誦。
他把書放回架子上,往外走了兩步,腳步忽而一軟,差點跌在羊絨毯上。
甯诩回過神來。
震驚太過,以緻于他忽略了身體上的異樣——起初那血液裡的熱意,已經攀上了皮膚表面,甚至連大腦都昏沉許多,莫名的沖動一陣接一陣上湧,喉中幹渴無比。
這是怎麼了?甯诩模模糊糊心想。
他又憶起剛剛在床榻上見過的青年——那個人并不是他的侄子,而是戰敗國送來的質子,段晏。
也是甯诩如今唯一記得的另一個人名。
段晏方才看起來也很難受……甯诩這樣尋思着,拖着酸軟的步伐往榻邊走。
聽見他靠近的動作,那榻上的青年又勉力擡起頭來,黑眸裡有幾分意外——他剛剛以為甯诩出殿了。
甯诩在他警惕的目光中,在榻沿坐下,很輕地喘了一口氣。
“你是段晏?”甯诩回身,試探性問:“你臉上怎麼這麼紅?”
“……”青年倏然又掙紮起來,隻是那麻繩束縛得太緊,讓他在鴛鴦紅綢被上将裡衣蹭得更加淩亂不堪。
“滾!”他出聲怒喝:“——離我遠點!”
甯诩又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索性不再開口,直接伸出魔爪。
指尖落在段晏臉上時,青年顯然受了極大的刺激,身體猛地朝後一仰,眼神幾乎是要把甯诩撕吞殆盡。
甯诩卻不管他的激烈抗拒,伸出另一隻手把人按住了,摸了摸他發燙的臉,又将手放在心口處,感受了一下心跳。
“……發燒嗎?”甯诩無聲地喃喃道,心裡有種很不詳的預感。
他和段晏兩個人,現在是——
就在這時,随着段晏掙紮的動作,柔軟的被子底下忽然滾出來了幾樣東西,被甯诩的餘光捕捉到。
而後,他松開按着青年的手,低頭看了看。
一個碧綠色的小藥罐,一條細長的烏鞭繩,一些形制很奇怪的環狀的散落白玉……一個、一個通身雕琢着遊龍浮飾,尾部還用紅繩墜着一塊圓玉的、棒槌?
甯诩的大腦空白一瞬。
棒槌,棒槌?這大棒槌用來幹嘛的?
總不能是在榻上擀面用的吧!
甯诩驚得跳起身。
……沒跳起來,又因為手腳無力摔了回去。
而段晏也随着他的動作看去,刹那間,他本就紅暈陣陣的面容,再添幾分色澤,簡直像是醉了酒。
“你……”段晏咬牙開口:“要是敢把這東西用在我身上,我今後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
他話還沒說完,甯诩就踉踉跄跄跌下了床榻,又撐起身往殿門的方向狂奔而逃。
段晏:“…………”
甯诩的腦子比段晏還混亂,他終于明白過來,那些宮人攙扶自己進殿,是想讓他做什麼。
太狂野了。
饒是他上輩子本就不直,也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甯诩花了一點功夫回到殿門處,此時他身上的藥力已經散發,連眼前所見都蒙上了一層霧氣。
甯诩顫着長睫,使勁用手推了推殿門。
木門紋絲不動。
“來人……”他叫出聲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比段晏還要沙啞低弱:“救命!救命啊!朕要出去!”
然而無論甯诩怎麼叫,外邊那群曾許諾“随時等候吩咐”的宮人,卻如同死了一般,一片寂靜。
甯诩推門推不開,喊人喊不來,最後力氣盡失,滑坐在地面上。
謝謝,剛剛死了又活了,現在活了又要死了。
地府也趕KPI?
坐着積攢了一些體力後,最後求生欲還是戰勝了擺爛欲,甯诩又爬起來,往床榻邊走。
沒事的沒事的,甯诩的意識斷斷續續,偶爾浮現出碎片語句——不就是和一個古代美男颠鸾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嗎?
人,總是要敢于體驗新事物的。
既然上輩子沒有機會體驗,這輩子總要勇敢嘗試一下……
希望段晏也能想通,他們兩個人若是再不進行一些組隊學習活動,很有可能就要爆血而亡了。
帶着這樣的信念,甯诩回到了榻邊,費力地對倒在床上的青年道:
“不好意思你忍一忍,咱們配合一下,我……朕盡量輕一點,不會傷到你的。”
段晏沒想到他會第三次回來,又聽見些雲裡霧裡的話,但見甯诩往榻上爬的動作,立時臉色一沉,低喝道:
“别上來,否則我來日定……定殺了你!”
甯诩蹬了靴子,猛地朝前一撲,自暴自棄地閉眼道:“那你現在就殺了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