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與雲昭昭企圖逃跑那夜當掉的那支幾乎是一模一樣。
見雲昭昭驚訝地張着嘴,太後頗覺有趣,她珍而重之地将那支簪子拿在手上反複觀摩,像是看着最心愛的珍寶。
“這是内府銀作局的張德龍大師的作品,這上面的所有花瓣,都是用一整根金絲編成的,”太後介紹道,神情裡充滿了懷念,仿佛在透過這隻簪子看向過去别的什麼東西。
“隻可惜,這樣繁複精巧的工藝在張大師去世後便徹底失傳了。”
雲昭昭:“……”
太後說罷,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簪子放回盒裡,命女官連盒帶簪地一起呈到了雲昭昭面前。
雲昭昭盯着那支簪子看了又看,無論怎麼看,都一模一樣。
如果這不是太後賞的,她一定不會懷疑,面前這支簪子跟那天夜裡她當掉的那支是同一支。
“你可知哀家為什麼要将這支簪子贈與你?”太後突然這麼問。
雲昭昭隻好老實道:“臣妾不知。”
“因為今日哀家一見到你,便想起了哀家的一位故人。”太後如是說。
她的聲音透過淡淡的煙霧,帶着無限的緬懷。
“這支出自張大師之手的玫瑰簪子便是哀家那位故人贈予哀家的,它原本有一對,但另一支被那位故人送給了她另一位朋友……如今啊……斯人已逝,這簪子哀家留着也再沒什麼用,你與哀家有緣,哀家便将它賞給你了。”
她的語氣似乎透着淡淡的哀傷,雲昭昭聽後,怔怔地拿着那支簪子,随口問了一句:“敢問太後娘娘的那位故人是誰?”
這本是無心之言,雲昭昭說完才意識到失言。
但太後卻并沒有生氣,而是靜靜地盯着那支簪子,回答說:“那位故人便是當今陛下的生母,先帝的昭文皇後。”
雲昭昭頓時一驚,這居然是那位即使在原書裡也大名鼎鼎的昭文皇後的東西。
書裡相傳她不僅傾國傾城,同時還溫柔賢良,先帝後宮嫔妃無數,但隻有她,是先帝一生的白月光,即使故去多年,即使先帝已垂垂老矣,但他還會在她的忌日當天為她寫下悼詞,緬懷她,歌頌她。
她留下來的東西自然是好的。
知道了這根簪子的價值,雲昭昭忍不住在心裡罵自己是條不識貨的土狗,居然隻要了一百兩銀子,就把這麼貴重的東西給當了。她暗自下定決心,什麼時候得了出宮的機會一定要去把那支簪子給贖回來。
經過了一上午的交談,太後似乎有些倦了,兩名女官一邊一個上前替她按着太陽穴。
“昭昭,哀家瞧你是個不錯的孩子,又出身名門,”太後閉着眼,撚着佛珠說,“如今哀家也老了,有些事不得不趁早考慮。”
雲昭昭心下一驚,連忙說:“太後娘娘哪裡的話,娘娘福澤綿延,青春常駐,臣妾瞧着也是年輕的。”
太後搖搖頭道:“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如今陛下登基馬上就要滿三年,像哀家這樣的老人,就該靜心念佛,一心為皇家祈福才是。這後宮雖比不上前朝,卻也自有另一方天地,如今哀家也該讓位,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她話裡有話,仿佛在暗示要将協理六宮的權柄交付給她。雲昭昭雖有意與太後相交,但涉及協理六宮之權,她不得不格外謹慎,而且穿書前的多年社畜經曆也讓她從來不信頂頭上司畫的大餅。
她不敢輕易置喙,隻低頭念了一聲:“太後娘娘。”
見她沒有反應,太後也沒再多言,最後隻是說了一句:“你初到乍來,先好好熟悉一下這宮裡。往後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臣妾多謝太後娘娘。”
“行了,哀家今日也乏了,就不留你午膳了。再過幾日便是八月初一,哀家要去雲台寺燒香祈福,屆時,你陪哀家去吧。”
“是。”
到此,雲昭昭入宮後必做的觐見太後這一關算是圓滿通過。她知道自己此番應該算是給太後留了個好印象,離開慈甯宮時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許多,不一會兒便到了自己的昭陽殿。
昭陽殿位于後宮東北方,毗鄰禦花園,橋接春波河,遠遠看去層樓疊榭,碧樹銀台。步入殿内後,隻見裡面室雅蘭香,相比永麟殿和慈甯宮又是另一番趣味,雲昭昭不得不佩服這裡原來的主人,也就是太後的品味。
她從家裡帶入宮的一些擺設和玩意兒都被規規整整地放在了室内,雲昭昭四處轉了轉,越看越對這個“新家”十分喜愛,而且殿内的木制裝飾明顯是叫人專門翻新過的,用的上好的海南黃花梨,明顯是太後叮囑的。她心裡對太後的感激更甚,昨日入宮後積累的不快也随即一掃而空。
然而,她在昭陽殿内轉了幾圈,把服侍的宮女太監都認了遍,卻獨獨不見逐月的影子。
她忍不住叫住身邊一個宮女,問逐月去了哪裡。沒想到那宮女竟是一副噤若寒蟬,支支吾吾的樣子。
雲昭昭心知其中必定有鬼,便故意擺出一副嚴厲的态度來,頗有點書裡原身的架勢。
“到底發生了什麼?逐月人去了哪裡?”
那宮女連忙跪下,有些膽怯地交代道:“回貴妃娘娘,逐月姑姑今早回來,見司設監還沒把太後娘娘點名讓送來的那幾盆蝴蝶蘭送來,十分生氣,現在應該是去找人理論了……奴婢們,誰、誰都攔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