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觞看着她發顫的身子,聲線暗沉:“小姐當真不喝?”
衛珑音搖頭如波浪:“不喝。”
夏侯觞扯了一下唇角,仰頭将碗裡的姜湯喝盡,随即将空碗放在桌上。
衛珑音吓了一跳:“你喝了幹什麼?”
夏侯觞徑直坐在床邊,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擱在被褥上,骨節分明的手指狀似無意摩挲着被褥的線邊,下面是衛珑音的腳,她驚得心髒劇烈跳動,雙腳猛地一縮,男人手指一頓,擡起那雙詭谲漆黑的眼眸看着她,幽幽道:
“小姐不冷,我卻是冷的。”
男人略微傾身,兩人的距離進一步縮短,衛珑音腦中警鈴大作,想要躲他遠點,但已背靠牆壁,無處可躲。
她強撐着别過眼:“家人一定很着急,我要回家了。”
說罷,她快速掀開被子,繞開他下床。
哪知一隻腳剛沾地,手腕一緊,就被他一把拽着跌坐在床上。
“幹什麼!”
衛珑音吓得幾乎失聲,不管不顧地掙紮起來。
“别動。”
夏侯觞按住她的肩膀,拿起床邊的毛巾替她擦拭未幹的頭發,“等小姐頭發幹了,我立刻送你歸家。”
一頓,又是自嘲一笑:“我在小姐眼中,當真就這般卑劣無恥?”
衛珑音滞了滞,見他當真隻是單純地給她擦頭發,動作笨拙卻又透着小心,生怕扯痛她。也沒有其它不規矩的動作,心知自己可能誤會他了。
因着前世的恐怖經曆,她事事都以上一世的夏侯觞來看待現世的他。
她含糊道:“倒也……不是。”
油燈光亮昏淡,光影将床上兩道人影拉長在窗紙,俨然一對壁人。
室内再度靜了下來,衛珑音不習慣這種詭異的安靜,開口道:“侯公子怎麼會及時出現?”
如綢緞般軟滑的烏發拂過夏侯觞粗粝的手掌,仿佛羽毛輕柔地拂過他的心尖。
他低眉,凝視着少女白皙的脖頸和耳珠,心不在焉地回道:“今日休沐,便去鏡月湖垂釣。”
衛珑音嘀咕道:“侯公子還真會挑時候釣魚?”哪兒有冬天垂釣者?
夏侯觞低沉道:“無論什麼時節,都可撒餌,至于魚兒能不能上鈎,那便是魚兒的事了。”
宣王的算計早已被他提前洞悉,他才會及時出現。沒想到讓他驚喜的是,他的獵物竟有着魚兒的敏捷,水性亦是絕佳。
如果不是天氣寒冷,她還真就自救成功了,也輪不到他英雄救美。
男人微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噴灑在脖頸的肌膚,衛珑音漸漸變得坐立難安,一股難以言說的痛楚從靈魂深處升騰而起,如岩漿烈焰一寸寸瓦解她的意志。
不知何時,身子已不再感覺寒冷,反而有了一陣陣熱意。
衛珑音煩躁地摸了摸自己發紅的臉頰,腦子逐漸變得不甚清楚,她弱聲吞吐道:“我要……回家。”
脫口而出的聲調,竟是嬌媚軟綿。
她不安地擡起水霧迷蒙的杏眸,望向男人的盈盈目光如鈎子一般,瞬間就鈎住了男人的心神。
手中毛巾啪地落地,夏侯觞伸手探了探少女的額頭,随即皺起眉頭。
是他的血。
他的血裡有望春,世間至純至烈的春毒。
他的血幫她解過毒,在湖中時,她又咬破他的舌,再次沾染了他的毒血。是以,才會不受控地動情。
他也喝過她的血……
下一瞬,他的手被少女握在手心,然後貼在白淨的臉龐,難耐地蹭着。
“好香,你點了什麼香?”少女呵氣如蘭,眸光迷離。
掌下肌膚如玉,體内望春再次複蘇躁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夏侯觞強穩心神,抽出手:“我從不用香。”
沒有用香,她也沒有吃任何東西,為何會變成這樣?
衛珑音頭腦變得混沌不堪,但身子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并不陌生,分明就是中了催/情媚/藥的表現。
僅存的理智告訴她,必須立刻離開這間危險的屋子,以及遠離這個危險至極的男人。但她全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離,手腳虛軟無力,身子空乏的緊,瘋狂地想要被什麼填滿。
她難受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襟,衣衫半褪肩膀,媚眼流轉間,不經意觸及到夏侯觞血紅的眸眼,頓如遭雷擊般地瞪大雙眼。
屋外暴雨突至,噼裡啪啦地砸在窗上,那一刻,她恍惚聽到了記憶中的雷鳴聲。
空洞灰白的瞳孔浮現在眼前,如地獄的鬼眼俯視着她,讓她痛,讓她懼,讓她求生不能,讓她求死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