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能看出的事實,讓她如何回答。
她不說,他就将全部的力氣都用在她身上,折騰她。
她被逼得沒法,隻能哭着說,他的好看。
他說,她就是個眼瞎的騙子,滿口謊言。
她又說,蘇翰的好看。
他便說,她為何繡枚難看的香囊送給他?是不是還想同其他男人雙宿雙飛?
她又又說,他的香囊雖不好看,卻是她費心費時最多的,也是她最喜歡的。
他用漆黑如墨的左眼盯着她審視良久,回她一句,騙子!
怎麼都不對,她幾乎被他逼瘋了,她繡不出更好看的香囊,難道不是拜他所賜?她實在摸不清瘋子的心理,不知自己如何回答他才會真正滿意,更不知他要瘋多久。
終有一日,趁他不注意,偷偷将兩隻香囊都燒毀了。
夏侯觞發現後,第一反應就是找她算賬,他一把就掐住她的脖子,看她的目光既兇狠又複雜,仿佛不隻是折磨了她,也是折磨了他似的。
衛珑音掩在袖間的指尖攥得發白,她勉強從回憶中抽離思緒,将那股濃烈的窒息感剝離,側首看了一眼喜珠:“平日裡毛毛躁躁的,自己香囊丢了都不知道,還不快取回來?”
喜珠頓時反應過來,立馬走到夏侯觞面前,笑着伸出手:“侯公子,這是奴婢不小心丢失的香囊,請還給奴婢。”
夏侯觞攥着香囊的手略緊,并沒立刻還給喜珠。
霍安邦看向那枚繡着清蓮的雪白香囊,上等的繡樣緞面,并非丫鬟所用的規格,究竟是誰的不言而喻。
霍安邦輕咳了兩聲,提醒道:“侯公子。”
夏侯觞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衛珑音,擡手将香囊遞給喜珠。
喜珠接過後,忙不疊地道謝:“奴婢多謝侯公子。”
夏侯觞道:“舉手之勞。”
喜珠暗暗瞄了眼容貌比霍家兩位公子更盛的夏侯觞,真是妖孽,連聲音都這麼好聽,也不知哪家的小姐才能壓得住?
自家小姐仙姿玉色,瞧着倒是有幾分登對。隻可惜,小姐已許了太子,且那侯公子面相雖出衆,家世卻沒有出挑的地方,不過一江湖俠客罷了。
小姐可吃不得風餐露宿的苦,東宮太子雖有弱症,但其它方面卻是頂好的。
霍定疆沒有留意到那枚香囊的樣式,隻當夏侯觞真的隻是随手撿到小丫鬟的香囊,趁大家不注意再次團了兩個雪球,對夏侯觞道:“侯公子,看我替你報仇……”
“表妹,看招!”
霍定疆有意提醒了一聲,才将手中雪球朝衛珑音迎面扔了過去。
衛珑音呆站着,垂眸不知想何,完全沒有躲避的意思。
霍安邦正要上前阻攔,然而有人速度比他更快,先他一步移過去,徑直擋在了衛珑音面前。
雪球砰地砸在男人後背,一片雪花都未飛濺到她臉上,衛珑音驚詫擡眸,是夏侯觞替她擋住了雪球的攻擊。
衛珑音是女兒家,霍定疆并未太過用力,這一砸力道雖不重,但雪水浸濕了大片衣服。甚至,濺落在夏侯觞頭發上的雪也化成了冷凝的水珠,滴流在臉上。
他站在她面前,長身挺立,仿佛感覺不到雪水浸透皮膚的寒冷。
她抿唇看着他,并未言語。
她并不感謝他的好心。相反,他的好心讓她陷入了苦惱之中。
當着兩位表兄以及仆人的面,做出這番惹人非議的相護示好舉動,他想幹什麼?
見她蹙眉不語,夏侯觞敏銳地感知到她的不喜,狹長的黑眸猶似劃過一抹深沉的暗色,唇線緊抿,沉默地往旁邊挪了兩步。
霍定疆并未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大聲咧咧道:“侯公子,我替你報仇,作甚攔着?還有表妹你,傻站着幹什麼,怎麼也不知道躲一躲……”
霍定疆口無遮攔,霍安邦氣得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閉嘴!玩鬧也得有尺度,表妹是姑娘家,侯公子又是霍家恩人,下手沒輕沒重,成何體統!”
說罷,霍安邦看向俱是一臉沉默的衛珑音和夏侯觞,眉頭皺了皺。
廊檐下,紅色的燈籠折射出的暖光籠罩在兩人身上,郎才女貌,宛若一對璧人。
被兄長斥責了幾句,霍定疆委屈得不行,整日憋在屋裡足不出戶的,都快憋出病了。好不容易趁過年出來活動活動,總得應應景,熱鬧熱鬧。
“我哪有沒輕沒重的,隻是輕輕一扔……”
見霍安邦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霍定疆眼珠子飛快一轉,嘴上抱怨個不停,手裡卻抓起一把雪飛快揚在霍安邦臉上。
霍安邦一時沒察,就被霍定疆得逞了。
“哈哈哈,大兄……滋味如何,這樣才有小時候過年的氣氛嘛。”
霍安邦胡亂抹掉臉上的雪渣,黑着臉就要拿出長兄的風範,給霍定疆一個教訓,卻在看見他身下的輪椅時,又咬牙收回了手。